当初,宁雪客奉命接近她,服从的也是石妙玑的命令,他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一举把她拉入淤泥里。
至此她从神坛上摔落,再也无法在原本的位置上立足,成为师门弃徒,而后连她所坚执的信仰都要剥夺,而这幕后的主使却是她的生身母亲。
姬禾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冰凉嘲讥,“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我原本以为……”
她颤声止住,不再说下去,石妙玑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低声嘶吼道:“是你逼我的,你不愿意来到我身边,我就亲自给你铺路,我在你身上耗费这么多心思,你却总是不听话,三番两次忤逆我。”
“你给我铺路就是毁了我原本的人生,残害我的同门,把我当成提线木偶牢牢地掌控在你手中,任你摆布。”姬禾只感到刀斧加身的痛,她惨淡地笑出声,“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我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全都是自己最亲的人一手造成的,你让我恨你都不知道如何去恨。”
石妙玑强自镇定,直直盯着姬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沧空神殿的圣女为救世而生,奉献自己拯救苍生是你的使命,可是凭什么,我的女儿要去做这些牺牲?那些愚蠢的世人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庇护,所以,我就把你拉下来,毁了你的荣誉地位,让你没有资格成为圣女,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
“你究竟是怕我牺牲,还是怕我与你为敌,会亲手杀了你。”姬禾握紧手心,声音干涩,竭力保持着冷静,“你是鹤天悬教的教主,作恶多端的魔头,我身为沧空神殿的弟子理应除魔卫道,可你又是我的母亲,若你能放下屠刀……”
“荒谬。”石妙玑冷声喝斥,“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我早听腻了,我绝不允许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是我的女儿,将来会继承我的一切,比圣女更至高无上的地位,世人梦寐以求的权利,全都是你的,娘会让你成为这九州至尊。”
“是邪魔外道吧?”姬禾嘲讽地看着她,“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让我成为魔教的一份子,正道再无我的立足之地。你一意孤行地做着这些事情,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贪婪,冷血,无情无义,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石妙玑站在那里,身躯有些绷紧。
姬禾艰涩地笑了笑,缓缓道:“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词,可是你不配。”
一阵死寂中传来石妙玑微颤的声音,“你说什么?”
姬禾看到她脸色剧变,面上的倨傲都顿时不见,她看了很久,才又闭了闭眼,“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忌惮我将来会跟你对立,所以提前扼杀我这个隐患,让母女相残无法上演。在这个过程中你不用考虑我的处境,我的感受,我被宁雪客耍得团团转,因为走火入魔差点丧命的时候,你在冷眼旁观,心里算计着把我伤害到什么地步才算合适的程度。我不受你控制,你就禁锢我的自由,伤害我的朋友,威胁我顺从你的掌控。”
她视线直直对上石妙玑有些怔忡的目光,“一个从小抛弃亲生骨肉,处心积虑把女儿拉入深渊,让她万劫不复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人之母。”
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母爱不是这样的,她从未体会过,也不曾指望会拥有,只是为什么,仿佛淅淅沥沥的雨浇在心头,姬禾觉得,有一点点难受。
这一场谈话再次不欢而散,姬禾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房中,看着石妙玑拂袖而去的背影,默然垂下眼睫遮挡住里面复杂的情绪。
事到如今,她们之间的芥蒂越来越深,立场相悖,谁也无法去感同身受彼此的处境,石妙玑不会轻易罢休,而让她向魔教低头,也绝无可能。
石妙玑走远后,外头脚步声骤起,手持玉骨翎扇的宁雪客走了进来,他看着姬禾冷然的侧影,缓缓走近她,“如果我是你,绝不会这般不识时务,与她正面起冲突,这对如今的你来说,无疑是自讨苦吃。”
姬禾无动于衷地站着,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
宁雪客的眼神却黏着她,幽幽地笑了下,“师姐,我也是奉命行事啊,是教主命令我那样对你,我也没办法,可我对你并不全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