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但为了下飞机能直着走出去咬牙也得出。
尹宓的消息这会儿才回,只给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顾贝曼便趁机逮着她说了些马上比赛早点睡别熬夜的话。
空乘走过来请他们准备起飞,收起小桌板拉起挡板。
顾贝曼一人出行,当然选了靠窗的单独座位。凌晨起飞的红眼航班没有景色可看,从窄窄的窗户外望去就是一片深色的夜。大部分人上座后都倒头就睡。空乘也通知很快就要熄灯。
她和尹宓互道晚安,在腰部隐隐不适中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落地时间是当地凌晨六点。顾贝曼被生物钟所困睡到航程一半就醒过来,腰上又说不出来是痛还是麻木,断断续续让人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她咬牙撑着,在下飞机后立刻上了前来接机的车。
会议的第一站是POB舞校。
当年这所学校正是在大名鼎鼎的巴黎歌剧院内教学。那个星光璀璨金碧辉煌的建筑是很多去巴黎的游客会选择的经典之一。
而这所舞校在一百五十年后从原址搬到了巴黎郊外,修建了现代化的校舍。
当初在老师嘴里说过的学校第一次生动展示在她眼前。如果不是特别说明,顾贝曼只会当它是什么普通的建筑群。
白色立面陪着夏季巴黎晴朗的天气,低调而闪耀地表明了它的身份。
那是仅仅只有百来号天才才能迈入的欧陆上最负盛名的舞蹈学校之一。
但这和我们跳中国舞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中国舞结合了芭蕾的部分技巧,可它始终同芭蕾不同。顾贝曼有芭蕾的底子,但现在上台也很难跳完一支舞。
来这里交流?是我教他们还是他们教我啊。
学院那头来接应的人竟然是个熟脸。
“妮娜?”顾贝曼不该这么惊讶。她眨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因为长途飞机导致了幻觉。
妮娜神色里有着恶作剧成功后的雀跃,“嗨,我还以为你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呢?”
她这一口纯正的北方口音让两边摩拳擦掌的翻译大受震撼,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派不上用场。
因着熟人的特权,顾贝曼被提到队伍前面跟在妮娜身边。她们闲聊两句,才知道老教练去世后妮娜便带着丈夫回到欧洲生活,后来有时回母校当当客座教授。
“很快就是中法建交七十周年,而且我们承担了当年的夏季奥运会。学校想要趁机宣传一下。你也知道的,中国的学生很不错,而且他们有钱。”
顾贝曼失笑,为这实际又诚恳的缘由。
“时隔多年,虽然不是以我想象中的方式,但你终于站到了这里,真让我高兴。”在正式开始打官腔之前,妮娜拍了拍顾贝曼的肩膀,“我知道你就是该在舞台上留下辉煌一笔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贝曼觉得自己的眼泪要落下来了。
但是没有。
混乱的时差摇晃着她的大脑,止痛药的效果在逐渐褪去,她要分心与不适作斗争,所以她没有功夫哭。
她已经不是小小的、十二岁的,会留下血泪的自己。
妮娜讲的真话当然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她官方的发言是,希望学校里的孩子能够看到其他艺术文化的美,体验与芭蕾截然不同的世界。
里头有一个互动环节是在开放课堂,一些低年级的女孩们随意从来访的舞者中挑选几人。
“在她们之中只有一位是芭蕾专业的舞者,小老鼠们,是时候考考你们的眼力了。”顾贝曼还是头一次见妮娜用法语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女孩们可以通过教这些舞者做芭蕾的各种动作,以此来猜测舞者本职属于什么舞种。孩子们选出的舞者被要求不能直接告知答案正确与否,而是要跳一段自己拿手的舞蹈。
交流团里都是东方面孔,在小孩子的眼睛里看上去基本都是一样。顾贝曼站在最前面是最早被挑出去的人。
专业舞者出差自己当然带了练功服,但只要换上就会因为不同种类的练功服被迅速出卖舞种。
而且来都来了,舞校当然也要大方一点送点纪念品。
舞者们换上了淡蓝色的练习服,从动作开始的站姿起就有人不断露馅。
跳交谊舞的、踢踏舞的、爵士舞的迅速出列。实在是怪他们舞蹈风格太鲜明了。
早早被淘汰的舞者并不沮丧。举手投足无法掩盖他们的气质,对专业舞蹈演员来说是一种夸奖。
热情洋溢的桑巴舞者跳到一半干脆从围观的姑娘们中拉起一位同她共舞起来。
虽然小女孩很难跟上他的脚步,但这种跨越了文化与语言的交流让人看得心软软。证据是教室里的闪光灯疯响了一阵子。
妮娜趁机向顾贝曼猛眨眼睛。顾贝曼领会了她的指示咬牙抑制着习惯性动作,倒是糊弄到了最后。
场上只剩下她和另一位女舞者。
“那我们直接投票吧?”妮娜拉着顾贝曼背对孩子们,“来吧,站在你们认为是芭蕾舞演员的那个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