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试着争辩,“那顾贝曼的三周就是不稳嘛,你也是做这一行的,晓梅。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稳就练,练不了就回去老实读书。”
“诶呀,话不能这么讲嘛。你看你们一年几十万投进去,这不就浪费了。”
“去跳舞就不浪费了?她滑冰出来,以后做教练、做裁判、做编舞。跳舞出来能干什么?给人当舞蹈老师?”
两位做舞蹈老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她们来是想和家长好好商量的,谁是来听奚落的啊!
中国舞那位性子更急,“那什么,这位妈妈,光听你搁这儿叭叭半天,同学爸爸怎么不说说看法?”
顾父原本坐在一边事不关己,没想到火引到自己身上。
他摆手,“我不管孩子的事。你们和她妈定就行。”
中国舞的老师火气更大了。
哪儿有这样当爹的。
要是顾贝曼是个普通学生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身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天赋,浪费是一种罪过。她把牙都要咬碎了,硬是忍着听了下去。
韩晓梅软硬不吃。她的诉求就一个,要么顾贝曼接着滑下去,要么滚回学校走和大家差不多的路。
教练说到后面都动了火气,“你们当时把孩子带来说的什么,‘能练练,不能练就当强身健体了’,当放屁是吧!”
“她不能练了吗?”韩晓梅问,“是腿断了,还是腰断了?”
这句话一下把教练的火气打散了。
别人家父母好歹疼孩子,怎么韩晓梅这话说得像是恨不得顾贝曼缺胳膊少腿的。
“我那个时候膝盖废了、手骨折了也要练,腰疼的起不来床,冰面上摔的脑震荡,还不是都练下来了。”韩晓梅说话的神色平静里透出点疯狂,“如果不是怀孕了,我照样能练。我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她,你现在跟我说她练不了?”
如果顾贝曼生下来就没有天赋,韩晓梅或许会好过很多。
可是那孩子,没学会走路之前就能在冰上滑,三岁比赛就有表演和展示的概念。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一颗未来的紫微星。
韩晓梅最开始不知道自己怀孕,带着她在冰上做了那么多旋转、抛跳、托举。她生命的一开始是与冰面密切相连的,便永远不能逃开了。
怎么能让她逃开,韩晓梅想,她是我在冰面上的延续,她偏偏有能力成为我的延续。
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同顾贝曼一样优秀,如果能够成为她的徒弟,那就更像是她继续在冰面上滑下去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妮娜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她朝教练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和这位家长争论下去。
这种情况她在一些同行身上见过。那些因为生育而不得不离开舞台的女演员,等她们再想回到舞台,更会跳更年轻的新人已经替代了她们的位置。
这时候很多演员都会将自己的希望投射向下一代,就算嘴上说“学着玩玩”也是一样。
那不是她们的孩子,那是她们心中更年幼的自己。
这种事外人没法评判。
她们要么选择放弃,仍由顾贝曼这样的天才泯然众人。
要么就得看顾贝曼有没有决断的勇气了。
到头来跟教练估计的不错。顾贝曼她妈不会退让,滑冰永远都得是她的优先级。她也不会拿钱支持顾贝曼去参加什么集训。
唯一的好消息是,按往年附中考试的时间来推算,它没和任何一场比赛撞上。
顾贝曼,一个心理素质好的能在赛场上现改动作的人,当然决定搏一把。
为了节省精力,她把这个赛季的短节目直接改成了小艺考表演的剧目《艾丝美拉达变奏》。
滑冰的时候也能练练上肢动作。
老师们其实都挺担心她两手抓两手都拿不稳的。
最有信心的是尹宓。毕竟她对顾贝曼一直有盲目的滤镜。
直到顾贝曼短节目彻底成型。
《艾丝美拉达变奏》越慢越难。顾贝曼这家伙在最后变奏的部分有一个快慢交替。
跳舞的时候,这一段她通过控制抬腿的速度来合上节奏。
至于滑冰,这一段顾贝曼放了旋转。她甚至会合着音乐快慢控制旋转速度。
教练看完一时无语,感觉到了这丫头的炫耀。
炫技,纯纯炫技。
她大爷的,怎么会有这种干什么都能行的人。
教练一边感慨地敲桌,一边为她感到开心。
这样看来,想搏一搏小艺考也不是天方夜谭。
至于顾贝曼耳朵的问题,一时竟然都被大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