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众人只听得她猛的惨叫了一声,那张姣好的面容也像沾了墙灰一样煞白,幽蓝色的酒铺在面上活脱脱像是一个女鬼,屋内人不敢大喘气,只有沈朝凰似是不经意一般小声惊叹,连连朝着她道歉。
“阿柔无碍吧?都怪姐姐不小心。”沈朝凰面色一片担忧,到是让沈月柔之前的怨怼消散了些,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半点脑子都没有的人,内心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玉泽哥哥看上她什么地方了,还赐了一杯玉酒。里面可是下了能让人毒功尽失的锁魂散,就等她这位嫡姐上钩,可是没想到花了大量心思捧来的酒全撒在了自己脸上。
好在只是喝下去才会让人内里腐烂,铺在面上无伤大雅,否则她真是要要了沈朝凰这条命。沈月柔面上不显,待沈朝凰一番低声下气过后,又笑了起来:“酒撒了无碍,日后再喝便是了。及笄宴马上快开始了,宾客们也都等着,姐姐千万莫要迟了才好。”
“妹妹说的是,”沈朝凰轻拍着她的手,朱唇轻启,“容我去换一袭衣裳去可好?”
沈月柔乖巧应下,看了一眼周遭的婢子使了眼色退出房门。
半刻钟后闺房门被打开,等候在门口的几人纷纷将视线投了去,这一瞧便愣了神。
只见沈朝凰穿着十二重绡金礼衣,如同夜色凝成一般,玄色云锦上浮着暗金丝绣的金纹,足踏赤金缕鞋,鞋尖点缀着堪比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满头青丝挽着惊鸿髻,斜插一支流金点翠步摇,额尖坠着一枚血玉眉心坠。
就连腕间也缠着一枚九转金丝钏,每道金环内皆刻着金纹,轻轻相撞便发出梵音般的清响,端庄典雅婉约大方。
在场女子皆发出连连惊叹声,自认打扮美艳绝伦的沈月柔悄悄攥紧了手心,心里写满了嫉妒。沈朝凰看到了她眼里划过的一抹妒意,心下冷哼,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一样抬脚去了前厅。
侯府嫡女的及笄宴自然豪华无比,沈凛宴请了帝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前来,皆是为了给他刚刚及笄的嫡女撑场面。
再次看到还活着的父亲,沈朝凰眼眶有些湿润。她多想能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在父亲怀抱里委屈哭闹,可现在却连最简单的拥抱都做不到。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小姐出来了,宴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瞧见这位侯府贵女的面容后,在座无一不吸气惊叹。
“世人都说沈府有一位天仙似的女儿,先前从未见过。其样貌不知有多美若天仙,现如今一瞧当真是毫无虚言。”
沈朝凰莞尔一笑,愈发显得她端庄,“郎君谬赞,小女不敢。”她一颦一笑都写着侯府千金并非浪得虚名,这也让沈凛脸上的笑意愈发扩大,连连点头。
“小姐是否婚配?我刘家虽不说是大门大户,可也有一些田产,不知沈家小姐有意向否?”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让所有宾客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瞬。沈朝凰眸中划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勾——来了。
重活一世,她的耳朵都要比前世灵敏的多,准确无误听到最前方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袭来,沈朝凰眼眸微底,放平了姿态,似柔若无骨般开了口。
“大人愿为小女说媒,曦和心中自然欢喜,不知大人旗下田产几亩屋舍几多?”
这些话题本该是私下讨论的,现如今被沈朝凰搬到明面上,那位被提及的大人面如猪肝,一时间不知所措。就连沈凛也被吓到了,急忙站起身朝着那位大人赔罪,“刘大人勿怪,小女性子顽劣,此话做不得真莫要听信才是。”
那位姓刘的大人刚要破口大骂,却忽然被一道声音给制止,回头望去,只看见身着一袭青松山玉长袍的男子踱步而来,碎玉腰带顺着步伐席卷,平添几番随性。
席间宾客均起身朝着这位男子作揖。
“本宫倒觉得贵府小姐活泼的紧。”那人环视了一圈周遭惊恐作揖的人,上前一步拦住了沈凛的手,语气温柔:“本宫只是来参加沈小姐的及笄宴,伯父不必行如此大礼。”
沈凛干巴巴笑了两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三皇子萧闻璟,招手让沈朝凰过来,下一秒便拉着她为男人行礼。
结果下一秒就被面前的人伸手用扇子拦住,萧闻璟勾着唇角,笑眯眯的看着沈朝凰,递上精心雕刻的玉簪,温文尔雅:“恭祝小姐及笄,此礼还望小姐收下。”
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沈朝凰便知道自己刚刚做的那番戏成功让面前这人来了兴致,她倒也不虚与委蛇,伸过手拿了那玉簪面带娇羞:“多谢三皇子殿下。”
只是笑意并不进眼底。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寒暄结束,沈凛辛苦操办的宴会也开始了。南楚虽不似北疆那般开朗豁达,但男女还是要分席而坐的。
在前往女眷那一宴席上时,沈朝凰回眸看了一眼,下一刻便瞧见了一袭素色白衣的病弱男子。她愣了愣。
身旁的婢女白术见她愣了神,顺着视线望去,低声在她耳边解释了起来:“那位是北疆送来的质子,名讳容阙。小姐您先前从未见过,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听着婢女这番话,沈朝凰下意识摇了头。她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心口泛起的那丝涟漪足以证明一切。
一息后沈朝凰又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她此前从未见过,怎可能会认识那位质子?正抛除脑中杂念前往女眷席时,忽然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传进耳边让她慌了神。
“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又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