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是的。”
“有急事?”
“对。”粟承说着扯过旁边悬杆上的白布,将锅灶一股脑盖住。
解下围裙,又去打理切好的菜丝年糕。兆迁邻轻喊了一声,他无奈地转身,也不好意思责怪别人耽误自己的时间,小声问:“你,你还有事吗?”
兆迁邻朝他走过来,温笑道:“我把照片洗出来了,你要吗?”
“我、我我。”粟承现在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哪里有功夫思考这种问题,“改天,改天吧,我现在有事。”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收拾锅灶。
兆迁邻上前一步,想帮粟承干。他浑身清香,穿也又十分干净,粟承哪敢让他碰这些油污,连忙阻止,可他却异常坚持,粟承只好妥协,让他帮忙收掉豆芽菜之类的东西。
短短五分钟,粟承边收拾边提心吊胆,时不时往人群中张望一眼,生怕霍岩轩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兆迁邻见他举止躲闪,眸中浮现疑惑:“你好像很紧张?”
“谢谢你帮我。我,我还有事,要回去了。”粟承委婉地说。
“看来你很急,那好吧。”兆迁邻明白过来,表情有些可惜,“那我下次来找你,希望能吃到你做的炒粉。”
“好,再见,我,我先走了。”
兆迁邻淡淡一勾唇,目送粟承离开。
粟承仓皇冲进火锅店,热辣的气味瞬间充满鼻腔。几名身穿红色制服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问他几位。粟承脑门如遭猛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撒了个多么拙劣的谎。
哪有人一个人来吃火锅的呢?
很快他又自我反驳,意识里升起一丝倔强与反抗。他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人吃火锅……也没什么吧?
安慰好自己,粟承咽了下口水,把定位发给霍岩轩,然后点了个鸳鸯锅。菜上齐后,他把山药香菇麻吉烧鱼丸什么的一股脑下到番茄锅里。服务员小姐姐试探地问:“您好,虾滑要下吗?”
粟承一抬头,支吾着点头,服务员看了眼咕嘟翻滚的红汤,问:“这边要下吗?”
粟承想了想,点点头。
于是红汤里只有几颗虾滑被热汤沸煮,粟承又往里面扔了两根空心菜,嗯,看起来好看点了。
麻吉烧很软糯,配上麻酱非常美味。粟承许久不曾这么敞开吃东西了,一时也忘了霍岩轩要来的事,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头顶笼下一片暗影,他像收了惊,瑟缩着抬起头,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眼睛显露着惊慌。
霍岩轩嗤了声,扭头逡巡一圈,冷讽道:“怎么了,是不是听到我要来,赶紧把人弄走了?啧,我有那么可怕?”
粟承有些被噎到,难受地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倒了一杯椰汁缓解,蔫耷耷地站起来。霍岩轩伸出指尖,站在粟承对面的位置观察半天,确定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才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坐吧。”
粟承慢吞吞坐回去,跑去小料区拿了一副碗筷摆在霍岩轩面前,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霍岩轩看他这样就窝火,垂目一看,碗底空无一物。他不悦地挑起眉:“没有蘸料,你要我吃什么?”
粟承赶忙站起来,又凌乱着步子折回来:“你,你吃什么料?”
“随便。”
粟承低头去了,很快端来一盘麻辣料碟,料碗份量很足,铺着厚厚一层小米辣。霍岩轩脸色好看一些,拿漏勺从红汤里捞出两块虾滑,夹了一个送进嘴里。
他优雅地进食,粟承坐在对面,拿起筷子埋头假装吃东西,方才还美味的食物此刻却毫无吸引力,味同嚼蜡,还带着一点干苦。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在干什么?”霍岩轩扫了眼椰汁,“你还挺会享受,都不问我要喝吗?”
粟承放下筷子就要给他倒,霍岩轩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还有,你在紧张什么,难不成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粟承确实紧张,霍岩轩问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最近在偷偷挣外快吧,那少爷不得吃了他。他太不会撒谎了,明明随便一句话就能解决,愣是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怎么回。
突然,他想起自己前些天抽空织好的红手套,心里有了底,摇头道:“没道,没紧张,就是在家里织手套。”
霍岩轩放下筷子:“手套?”
“是,是的。”粟承硬着头皮,眼睛盯着地面,“之前答应过你的。”
霍岩轩狐疑:“你特地织完了?”
粟承点点头。
“真的?”霍岩轩看着他漆亮的眼睛,试图看出什么,看了两秒,心脏猛地一跳,耳尖嗖然传来灼热麻痒的感觉。
“嗯,虽然现在是春天了,但是等到冬,冬天了,也能戴的。”粟承说着找出一张图片展示在霍岩轩面前,“织好了。”
“……知道了。”霍岩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都不敢看粟承一眼,点点头,眼角瞄到粟承的手机屏幕上,手指伸出,不小心退出预览,看到相册里一堆眼熟的风景照。
这是……他们学校!?
霍岩轩眯起眼,一把拿过手机,翻看着那些照片,图书馆、美术馆、艺术展,每一张图都是他见过的地方。粟承跑到他旁边想拿走手机,霍岩轩立即避开,面朝墙面呈防御状态,手指快速划拉屏幕浏览,发现这些风景照时不时出现同一个女生的身影,或偶然入境,或特意抓拍。
他劝自己心平气和,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泛起密密麻麻的火苗,烧红了漂亮的眼。他抬起头,对上粟承焦急的表情。
心里更恼火了。
所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傻牛真的跟别人在一起,拍了那么多照片,他翻出一张学校典型的建筑物照片,里面的粟承表情腼腆地比着耶,颊边凹出一轮淡淡的酒窝。
画面中阳光明媚,落花簌簌,看起来是那么开心恣意。
霍岩轩握紧手机,浓烈的火焰肆虐地炙烤他的理智,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个男人对别人笑嘻嘻,对他愁眉苦脸,心就闷胀得厉害。
“你骗我。”霍岩轩声音冷硬,遏制着怒意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