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冬阳见他大哥又开始搭理他,便又开始缠人了。“大哥,你就应了吧,我又不是替我自己求的,那姜家人不是东西呢,姜阿爷年纪也大了,又做不了主了,总不能让他们嚯嚯全村人吧。”
“阿娘。”万永安不搭理撒娇的弟弟,只使劲儿朝着灶房一喊,他话音刚落,万母出来了,还直接朝着兄弟两个这里来了。
万母一来就伸手往万冬阳肩膀拍了一下,之后安慰道:“行了,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那姜家世代都是咱们村子里的土医,人家靠这个养家的,你大哥若是抢了这活儿,怕是要遭记恨的。”
“不止如此,便只是土医,既做了行医问药的行当就要有那个本事,否则不是草菅人命吗?我只识得一些草药,粗浅懂得一些药理,还有行医最基本的诊脉,也只懂得一点皮毛,如何敢干这个行当。”万永安开口做了补充。
如此,他们母子二人将人情和现实都考虑到了,这活儿,万永安确实是干不了。
万冬阳眼见这事儿不成了,郁闷的不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阶上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万母见人如雪地里的鹌鹑一般,整个人都焉了,好笑的往人脑袋上揉了好几下,揉得万冬阳发火,自己却哈哈笑着往灶房去了。
万冬阳今早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姜家人,姜家人因着柳欺霜去万家干了几天活儿,便没去他家送药的事儿,将万家人记恨上了,认定了是万家给了柳欺霜药材,这才落了他家生意。
姜家老大在万冬阳面前阴阳怪气了几句,大意便是说他家有本事就干了这村医,不然别背地里瞎使坏,害了村人性命。
姜家拿了人半夏却连一点枇杷叶子都舍不得给的事儿,万冬阳本就瞧不上,再被姜家人那么一讽,还真的生了代替姜家心思,这才有了方才那么一出。
他缠了他大哥一早上了,就为了让人点头做村里的村医。
“气死我了!”
到底还是没能如愿,万冬阳正生气呢,柳欺霜上门了。
万冬阳得知柳丛香两口子去徐家了,干脆将柳欺霜的银钱给了他,可柳欺霜正要走,他却把人喊住了。“喂,之后你若遇上姜家人,若是他家人提起你阿爷的病,你就说托了万家的福,已然好了。”
“......”柳欺霜并不敢应万冬阳的话。
他刚被万冬阳喊住的时候将手里银钱都捏紧了,他原以为要出意外,哪料到这意外,比他预料的还意外。
同姜家人说万家将阿爷的病治好了,这不是给万家添麻烦吗?
姜家人最是小性子,哪能容得万家人抢他家生意。
柳欺霜不吭声,万冬阳急了。
“你这哥儿咋这样,我好歹帮了你大忙吧,你过河拆桥啊,这么点儿小事也不肯答应。”
“可是姜家要对你家有意见的。”他倒是无所谓的,说了他心里更高兴。
如此,也能让姜家人明白,他阿爷不是只指着他们一家过活,他阿爷还有旁的出路。
“我可巴不得他有意见,最好闹出来。”万冬阳小声这么一嘀咕,然后大声说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柳欺霜这回狠狠点头,给了人肯定回答。
这下子,两人都高兴了。
只可惜,柳欺霜也就高兴了一会儿,等他带着他阿爷到了镇上医馆他高兴不出来了。
柳欺霜万万没想到在医馆看病这么贵,他们还没去抓药,已经花出去将近两钱银子了。
大夫问诊把脉就花去了一百二十个钱,开方又是七十个,将近两百个钱眨眼功夫没了。
更重要的是,大夫说阿爷身体弱,这病症又拖得久了很是麻烦,想要痊愈不只是喝几副药的事,还得好生养着身子。
好生养身子......
想到阿爷平日里的吃食,柳欺霜浑身只觉无力。
阿爷每日就吃些菜汤杂粮饼,一年也沾不了几回荤腥,这身体如何能好啊。
柳欺霜放在万冬阳那里的银钱一共也不过四百八十个罢了,待会儿再去抓了药,怕是一个不剩了,拿还有钱去割肉给阿爷打打牙祭。
柳欺霜这会儿只觉得寻医问诊贵,又后悔没有早日想法子带人来看病,旁的倒是没什么感觉,可柳阿爷这会儿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便是家里哥儿如何劝说,他都不该来的。
“霜霜啊,是阿爷连累你了。”柳阿爷常常在想,他为什么不死。
他在一个个慢慢熬过去的黑夜里,常常在想,他为什么要活到这般年岁,为什么不能早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