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夜,南山山脚下的柳家传出几声惊呼喊叫。
“要死了要死了,这什么破屋子啊咋还漏雨啊!”
“这该死的贼老天,刚刚三月的天气,哪来儿那么大的雨啊。”
柳丛香和白凤仙摸黑叫骂着,柳欺霜打着均匀的绵长的呼吸沉沉睡着,便是他娘如何叫喊,他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翌日清晨,柳欺霜依旧早早起床煮猪食,只今日他家里人起得也早。
“死小子,你咋不干脆睡死了过去得了!老娘嗓子喊冒烟都没把你喊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爹昨晚上冒着雨修屋顶去了?大晚上的全身都给淋得湿透,连裤衩都能拧出水来!”
便是已经过去一夜,柳丛香心里的怨气也还未消。
原来昨晚上,柳丛香是打算喊儿子去给丈夫帮忙的,可她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还上手推搡了好几下也不见儿子醒来。
她原本觉得儿子是在装睡,还想直接将人打醒,偏生她那婆婆说什么小孩子瞌睡沉,不说推搡几下,怕是雷都打不醒。
也是她婆婆这么说了,她才想起确实是这么回事。
之前,村里杨家的柴房着火,那火光烧的映红了整个村子的天空,全村人都给惊动了,偏生那死小子睡得像头死猪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去年夏日的雷雨夜,那雷打的像是几百只妖怪在天上打架一般,仿佛天空都要塌了,她吓得完全睡不着,可那死小子倒是好,睡得人事不省,隔日醒来,甚至都不知道晚上打了雷,真是气人。
晓得婆婆说的在理,柳丛香才放弃了将人喊醒去帮忙的打算,自个儿跟着丈夫冒雨修屋顶去了,将她自己淋成了落汤鸡不说,还让房梁上的穿钉扎了脚,现在还疼着呢!
柳欺霜被他娘骂的口水都喷在了脸上,也一点不还嘴,只低着头任她骂,柳丛香显然也是知道儿子性子的,骂着骂着就觉得没意思,开始抱怨起了旁的事情。
“真是不要脸,就知道趴你爹身上吃肉喝血。”
柳丛香这么一抱怨,柳欺霜才知道,今日他娘为何起得这么早。
昨晚上的大雨让他阿奶怕了,想着回去翻房和挖檐沟,这活儿自然落在了他爹身上,他阿奶可舍不得旁的儿子上屋顶,怕给摔了。
昨夜大雨倾盆,今早却是天高云淡,一看就是个大晴天。
今日,他爹娘要和他奶一起回徐家,他们要趁早出门,他娘自然要早起做早饭。
“哎,也不知道几日能回来,说是翻修个屋顶,可这几日田地里的活儿多得很,我就不信咱们去了只是翻个屋顶,怕是不把苞谷种了田坎糊了不能回来。”柳丛香一边抓米淘洗一边抱怨着。
灶下的柳欺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他爹娘要去徐家,那家里就只剩下他和阿爷一个人了,那他就能带阿爷去镇上医馆了!
柳丛香一边带着怨气做饭,一边同柳欺霜交代着这几日要做的事情,顺便仔细留意了家里米面油还有多少,告诫儿子不许偷吃。
“阿娘,我晓得的。”柳欺霜乖乖应承,他娘也满意点头。
可他娘不知道,他应承的话也不是全然都会听进去耳朵,乖乖照做的。
今日的早饭,柳欺霜和他阿爷托了白凤仙的福也能上桌吃饭了,柳欺霜因着昨日和今早的饭食,诚心喊了白凤仙作阿奶,他昨日倒是没有留意,今日才注意到他阿奶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好像不太愿意他这么喊她似的。
饭后,白凤仙他们要出发了,柳欺霜去送人出门。“阿奶,你们路上小心些。”
“乖孩子,回去吧,在家听话点儿。”白凤仙这回也不知怎的,不止喊了他们爷孙上桌吃饭,言语也慈爱了不少。
只,白凤仙态度变了,柳丛香倒是一如往常。
她这会儿背上背着东西,也没忘了回头再次叮嘱人。“田地里的活儿记得做了,要是耽搁了活计,我回来扒了你的皮!”
“我知道了。”
最后应了这话,柳欺霜便赶紧进屋去了,他要去万家拿钱,一会儿就带阿爷去镇上。
万家
万冬阳垮着一张脸坐在他大哥旁边,他大哥正在做锄头的木削,他眼睛盯着木削,一只手却偷偷伸了出来,正小心拽着他大哥衣角,来回晃荡。
他这样子,不像人弟弟,倒像是万永安的乖儿子。
万永安被人作乱也没吼人,只好笑说道:“你这样,我咋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