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黄遇山惊呼一声,眉毛都快飞出天外,“你把你哥给阉了?”
“……”姜鹤羽一噎,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明白江离手术前那副壮士赴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了。看来于他们的认知而言,真的很难理解这么现代化的手术。
她一脑门子黑线,为着江离的名声着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结扎术,只绝育,不影响其他的。”
“啊……”黄遇山歪着脑袋思考,“这倒挺有意思的……这个我能学吗?”
没想到他还挺好学,姜鹤羽淡笑一声:“我本以为你年纪大了,不太好上手。不过这会儿见你缝合的手法,学这个也没问题。”
黄遇山这次终于回过味来,一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阴阳怪气道:“那为师就多谢你倾囊相授了。乖徒儿,你说,我们这样,究竟我是你师父还是你是我师父?”
姜鹤羽不咸不淡回他一句,“你年纪大,你是师父。”
梅开二度,黄遇山直接跳脚,“死孩子,能不能别总说我年纪大?”
“不是事实?”
“事实就能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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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鹤羽是个雷厉风行的,上船不过三日,就带着黄遇山将能买到的孕兔都做了剖腹产。
剩下的雌兔只能放到下一批,等它们受孕发育后再试验。这几日,她略微空闲下来,就要到试验房来看看这些兔子的情况。
五十只孕兔,如今活下来的仅有三十余只。目前伤口愈合状况良好的,还不到十五只。
三分之一的存活率,实在是太低了些。
姜鹤羽捏着记录手札,眉头紧锁,一点点复盘。
打开腹腔、取出胎儿和缝合伤口的操作都没多少问题,最大的风险还是出在伤口感染上。大蒜素能保存的时间太短,甚至远远低于她所预料的两三日,仅仅不到七个时辰,药力就会降到仅有一半功效。
看来不能为了节省成本就直接用蒸馏水浸泡后的蒜泥来制大蒜素,还是得用有机溶剂来浸泡。在这个生产力落后但好歹还有白酒的时代,最触手可及的有机溶剂就是乙醇。
说干就干。她起身去到下一层,推开最角落的小房间,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
这些日子消耗的大蒜越来越多,绿萼也逐渐摸清了门路,如今跟个像模像样的小包工头似的,熟练地买蒜、雇人、算账、结钱。再加上她活泼开朗的性子,竟是带着流民队伍里的十来个姑娘阿婆,组建了个蒜泥加工作坊。
“娘子?”绿萼瞧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乐颠颠跑过去,“您怎么来了?今日的份额一会儿就送上去,您着急用么?”
“不着急。”姜鹤羽笑笑,伸手摘去她头顶沾上的蒜皮,“我来是想跟你说,往后再买些酒来。”
“是。”绿萼掏出压在腰带间的手札和炭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酒”字,颇有条理地问,“您要怎样的酒?要多少?”
“便宜的就行,不拘什么口味,越烈的越好。”姜鹤羽取过炭笔,在她歪七扭八的字迹旁写了个标准的“酒”字,调侃道,“绿掌柜,先送二十坛来。”
绿萼红了脸,害羞又兴奋道:“您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姜鹤羽交代完,绕道从库房支了两坛军中备好的酒,回到试验房,打算先练练手。
虽说条件有限,制出无水乙醇几乎是天方夜谭。但有蒸馏装置在,四五十度的高度白酒还是有很大希望。
她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时忘了时间,直到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目前在试验房做的试验都不便公之于众,知道这个房间用途的人少之又少,平日里就算屋内有人,也是房门紧锁,凭着暗号才能进。
姜鹤羽拉上布帘,快步穿过屏风,见门框上映着个熟悉的剪影,心下登时一跳。
“阿兄。”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打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江离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素手就托上他的小臂,颇为心虚地小声道:“多谢阿兄给我送饭来。”
江离暗暗咬牙,冷哼一声,凉飕飕道:“姜医正日理万机,废寝忘食,小的自是要懂事些。”
姜鹤羽面上一窘,讪讪接过食盒,引着他走到屋里,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阿兄稍等,我来摆饭。”
江离不为所动,对她屡教不改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有心晾着她,也不说话,慢悠悠端起桌上一杯白水。
“别喝!”
“咳——”
姜鹤羽来不及阻止,闻到酒味的江离也来不及反应,一口提纯后的高度白酒就这样顺着他的嗓子一路灼烧到胃。
男子白皙的脸瞬间被辣得绯红,一双湿润的眸子含怨带嗔,就这样直直看向她。
姜鹤羽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觉屋里燥热,忙推开窗,声线不知为何有些发紧,“你怎么能不问我一声,就乱喝试验台上的东西?”
江离无奈,撑住额头,哑着嗓子道:“我的错。”
“还好只是酒。”姜鹤羽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毒死你得了。”
江离笑笑,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精致的喉结轻轻滑动,没能注意到递茶人微微泛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