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这刀子猛地插上心头,痛得格外刻骨铭心。
可她无能为力。
垂下眼眸,她双唇轻颤,欲盖弥彰地扑闪睫毛,不愿泪水落下。
见这姑娘着实可怜,壮汉不忍,最终还是递上了些碎银子。
“拿着这钱去将你母亲好生安葬了吧,走吧。”
越凡音知道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身体虽依然僵直,内心却有了丝丝暖意流淌。
颤抖着接过,重重磕了个响头后,她抱拳答谢。
眼因水汽变得有些朦胧,但满含的感激还是刺破雾气显现出来。
“多谢,为您添麻烦了。”
她声音沙哑地说道,然后,转身。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止不住叹息。
听回来的李百文说了这事后,薛芙清怕那姑娘想不开,便提议跟上去看看。
李百文也正有此意。
但,虽如今颜色憔悴,越凡音该有的警惕仍丝毫不少。
察觉身后有人,怀疑是来抢银子的,她沉下脸,暗自捏紧拳头。
越凡音其实想过随母亲而去。
但且不说银子不够两人安葬,就说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她也觉得有愧泉下父母,更有愧自己。
如今虽碰了壁,可她不相信如此广袤的土地上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所以她打算将家人丧事办好后就整顿整顿,重新出发。
不过,首先,她要解决跟在身后的那家伙……
微低首,越凡音瞥眼,借着余光观察后面的动静。
等拐到巷子的一处转角,她停下,扶墙静候时机。
马车驶不进去,李百文便跳了下来,同薛芙清说了一声后试探走去。
谁料才拐弯,当头就迎来一拳。
硬的像铁的拳头砸上鼻梁,他顿时感觉脑袋嗡嗡响。
头晕目眩,李百文直接仰头倒在了地上。
鼻子流出的血滴落衣衫,晕开污渍。
本想在狠狠踹上一脚的越凡音见来人只是个文弱家伙,有些意外,收了力。
但没放下警惕,她皱眉,沉声质问:“你是谁?一路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对面姑娘人看着高挑劲瘦,力气还真不小,李百文吃痛地轻揉鼻梁,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掀着帘子看到这一幕的薛芙清连忙走出车厢。
“我们没有恶意的。”
上前将李百文扶起,她对着满脸怀疑的越凡音温声解释道。
“方才我们本想去剽局雇人同行,见你遇到了困,怕出什么意外便想着来看看。”
“擅自跟上确实是我们不对,姑娘见谅。”
说着,薛芙清面带歉意地行礼,李百文也连跟着一起。
望那妇人面色友善又看着身价不菲,越凡音觉得对方也看不上自己这点家当,便微松下肩膀。
“没事,不过……”
抿唇,转头见自己把对面鼻血都打出来了,她一时有些尴尬。
“抱歉,我方才失礼了。”
痛都痛过了,李百文便随意摆摆手,意思是没事儿。
但血液的流动不受他控制,才放下捏住的手血就哗啦啦流。
他连忙又捂住,仰头。
“你这样不对。”
看对面粗暴的动作,越凡音出声,指向自己的鼻子。
“别抬头,捏住鼻翼,用嘴呼吸。”
然后想了想,为表达歉意,她带着两人来到自己租的小破瓦房。
屋子很小,里面还有一具尸体。
死去的女人衣物整洁,端庄地躺在床上,只等打好棺材便能下葬了。
与尸体同屋本就渗人,何况周遭昏暗,投进来的一点亮光全打在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
醒目到异常阴森诡异。
这场景,越凡音自然不怕。
而刚进来的那两人却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感受到凉风阵阵,李百文搓搓胳膊,觉得自己流在外面的血都快被冻结了。
逼仄的小屋内只有块小方桌,越凡音不好意思地招呼两人坐上。
“这太简陋了,也没茶叶招待你们,见谅。”
见着情景,薛芙清心里不由得对这坚强的小姑娘起了怜惜。
她连忙摆手:“无事,用不上招待的。”
李百文捏着鼻子点头。
见他这模样,越凡音便顾不上客气,要了块干净的帕子,叠好打湿后递回去。
“用这个盖上额头和鼻子。”
李百文听话照做。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薛芙清不自觉瞄了瞄四周,而后犹豫地开口。
“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我们或许能帮上些忙。”
听了对面的遭遇后,她眼里的怜惜更浓了。
“越姑娘现在银子可够?”
感受怀里沉甸甸的重量,越凡音点头。
那壮汉面狠心善,给的钱绝对够了。
“那,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其实见越凡音身手不错人也有礼,薛芙清起了雇她同行的心思。
但不知对面想法,她便委婉询问。
“我只会些拳脚功夫,打算和曾经一样四处游历。”
说着,越凡音望向母亲,原本凌厉的眉眼变柔。
“也算替他们看看这世间美景。”
“那不如我们同行,我们也正想去外面看看。”
薛芙清指指自己和李百文,温声道。
越凡音闻言微愣,思索起来。
对放有财,自己有力……
确实适合同行。
眼里不禁升起亮光。
果然,总有她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