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儿姐,有人寻你!”朱婶子家的幺儿子泥鳅,提着一串鱼,满头大汗地站在许梨家的篱笆外扯开嗓子大喊。
许梨狐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高一矮两人正朝她家走来。
矮的是大半个月前来过的王媒婆,她嘴角长了颗痣,许梨一眼就认出来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王媒婆走路不太利落,有些跛。
“王阿婆。”许梨客气地迎了出去,脸上带着淡笑,心里虽对她身后的年轻男人有些许好奇,却也不好多打量,免得被人说轻浮。
那年轻男人对上许梨清澈的杏仁眼,莫名想起了山涧小鹿的眼神——清澈、干净,二人视线一触即离。
“梨儿姑娘,老婆子给你道喜来了!喏,这就是上回俺跟你提过的陆家阿郎陆柏。”王媒婆说完,身后的年轻男人向前一步,面色和善地朝许梨点了点头。
许梨也规矩地回了个礼,姐弟二人搬出凳子,让客人在院中落了座。
“阿宁,去叫大伯、大伯娘来陪王阿婆并陆家阿郎说会儿话。”许梨话音刚落,瘦猴似的阿宁撒丫子往外跑,出院门时跑掉了一只鞋子。
“慢着些,小心磕着了!”许梨情不自禁提高声音。
阿宁回头做个鬼脸,一溜烟跑远了。
王媒婆忍不住笑出声“这娃儿,倒是个惹人疼爱的。”
许梨陪王媒婆说着闲话,偶尔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向对面的年轻男子。
家里椅子又矮又小,那人长手长脚,坐得有些憋屈,他并未四处打量,对上许梨的眼神,坦然里带着几分生涩,看着本分又沉稳。
“哎呀,啥风把王婶子你吹来啦?稀客稀客。”不多时,刘氏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许梨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不好留两个客人独坐,这会儿她起身去篱笆边摘了一大把开得正好的忍冬,麻利地钻进屋里烧开水泡茶。
手上忙碌着,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屋外动静。
“哎唷,这可折煞老婆子我了,都怪我这纸糊的身子,陆家阿郎半个月前就央我过来传好信儿,不巧我那时崴了脚,耽误到今儿,梨儿大伯、大伯娘千万担待则个,陆家阿郎可是催过老身好几回哩.......”
王媒婆说了一大堆场面话,言外之意莫过于陆柏对这门婚事从始至终都是满意的,之所以拖延至今,皆因她腿脚受伤未能成行。
许家大伯跟刘氏对视一眼,心里揣测——受伤怕只是一面之词,若当时真满意的话,请中间人带个话儿也不费啥功夫。
这大半个月里陆家阿郎想来没少相看其他姑娘,估摸着最后都不太合适,这才又把主意打到了梨娘身上。
婚嫁是人生大事,精挑细选实乃人之常情,但就怕梨儿那丫头心里有疙瘩......
大家陷入沉默,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她大伯、大伯娘,人也看过了,你们倒是给句痛快话儿?没得让老婆子我心急呀。”王媒婆看看日头,她本以为能一锤定音,还赶得及回去吃晌午饭的......
也不知这两口子还要琢磨些啥?
女方家一贫如洗,男方肯出二两白银的聘礼,且愿意养活女方幼弟,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许梨提着一壶开水、四只粗瓷碗放到小木桌上,打破了沉默。
“王阿婆,您喝水。”她将第一碗忍冬茶端给王媒婆。
陆柏见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足,想来是嫌茶水太热烫手,于是在她准备端第二碗时道“我自个儿来就成。”
说完,还没等许梨反应过来,径直端了两碗给许梨大伯、大伯娘,最后才给自己端了一碗。
许梨低头捋捋被烫红的手指,抿了抿唇。
“梨娘,你自个儿咋想?”刘氏看一眼许梨,他们虽是长辈,但以后的路还长,得靠这丫头自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