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的。
屋内霎时安静,怎么说也是正经世家出身的陈灼当然不喜这些风月出身的男子,即便与宋蓁成婚后受她对外看谁都一样的性子影响,骨子里仍难掩对这种出身的抵触。
陈灼望进牛昊眼底,那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有试探,有自嘲,还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
“出身不由己。”陈灼缓缓放下茶盏,声音是自己都未料到的平静,“但行止见人心。”
窗外突然传来“咔嗒”轻响。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窗棂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碧色螳螂,正举起前肢,对着外边做出攻击的姿态。
这时,牛萍突然闯进来,“棠梨郎君,外面有人找。”
等到和棠梨他们走出去,陈灼一脸惊喜,“妻主!”
宋蓁对陈灼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走过来。
陈灼会意,快步朝宋蓁走去。
牛昊在后面呆呆看着宋蓁。
原来那般神仙样貌郎君的妻主竟是这样。
这样好看。
陈灼走到宋蓁身后站好,就听到头顶宋蓁声音道:“棠梨郎君,随我们去府衙走一趟吧。”
棠梨很是淡定,甚至笑出声:“宋大人亲自相邀,很难拒绝啊。”
府衙内,宋蓁坐在高堂,指尖轻叩着一本泛黄的名册,目光如刃般刺向堂下从容而立的棠梨。
“棠梨郎君。”她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冰,“听闻慈幼居收留了许多孤儿?”
棠梨慢慢欠身,“回禀宋大人。慈幼居行善积德,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何错之有?”
“行善?”宋蓁冷笑一声,从案上拿起名册,缓缓翻开,“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自然是这册子上的记录。”
棠梨面色不改:“不过是记录孩童特征,方便日后亲人相认。”
“亲人?”宋蓁冷笑,指尖点在名册末页,“那这些预计明年三月才会被'遗弃'的婴孩,又是何人的亲笔所记?”
堂下县令已经冷汗涔涔,袖中的手抖如筛糠。
棠梨终于变了脸色,但很快又展颜一笑:“大人明鉴,册上记录都是人写的,慈幼居每月开销也甚大,会出错也不是寻常罢了。”
“是么?你以为借着行善之名,就能掩盖贩卖人口的勾当?”宋蓁缓缓起身,“册上印的可都是林府私印。”
“大人若认定在下有罪,不如拿出更实在的证据?比如……”他意味深长地环顾四周,“证人?”
堂内一时寂静。
这话像一盘冷水浇下,确实,虽有物证,但缺少证人,那些被贩卖的孩子也不知去向。
宋蓁眯起眼睛,与棠梨四目相对。
“来人。”良久,宋蓁突然开口,“先将棠梨郎君收押,待本官查清其余证据再行审理。”
衙役上前时,棠梨突然低笑:“宋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蓁,“希望大人查案时,多注意安全。”
“大人,就这样关着他?”素梅低声问道。
宋蓁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不急。”
马车微微摇晃,“妻主刚才在府衙,为何不直接将棠梨的罪行都说出来?”
宋蓁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证据尚缺,况且他背后那人藏得深,贸然出手反倒打草惊蛇,先将他关着,总会有人跳出来。”
陈灼若有所思地点头,忽而抬眸:“妻主就不问问我?”
“问什么?”宋蓁唇角微扬。
“自然是问我为何会与棠梨他们同在一处。”
“宋千早禀过了。”见自家郎君倏然睁大的眼睛,宋蓁轻笑,“我让他一直盯着棠梨。”
“哼。”陈灼别过脸去,“无趣。”
“不过…”宋蓁俯身过来,环住陈灼,“我还不知道,你们都聊了什么?与我说说?”
这一问便似开了闸。
陈灼从雨中偶遇说到今日蹊跷,茶盏已换了三巡,他才惊觉口干舌燥。
回头却见宋蓁始终含笑望着他,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哪有半分讶异。
“这你也知道?”陈灼惊叹,“那牛郎君看着老实,实则……”
牛郎君、牛郎君,那不就是牛郎吗?
宋蓁失笑,陈灼看到宋蓁突然笑,不理解道:“这有何好笑?”
“事是不好笑,但讲事情的人好笑。”
陈灼怔了怔,突然红着脸去捂她的嘴:“好你个宋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