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灼顿时僵在原地,双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
他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羞恼地瞪宋蓁一眼——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宋蓁欣赏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眼底笑意愈深。
这小郎君成婚后还真是可爱。
小郎君这副又羞又恼的神情,让宋蓁又泛起逗弄的心思。
她故意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过......若是阿灼觉得过意不去,今晚换你来辛苦?”
宋蓁还故意露出极为不解的样子,看向陈灼,欣赏着陈灼无处安放的表情,她觉得可爱极了。
“宋蓁!”陈灼终于忍无可忍,红着脸低喝出声。
却见周围洒扫的侍女们纷纷侧目张望,显然是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
这下陈灼连脖颈都红透了,活像只煮熟了的鲜虾。
宋蓁见好就收,轻笑着执起他的手:“好了,不逗你了。”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姐姐带你去见家长。”
陈灼呆呆地望着两人交握的手。
这样的清晨,似乎也不错。
“新夫敬茶——”
陈灼接过茶盏,恭恭敬敬跪下。
宋雁安稳的接过茶,目光在他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上停留一瞬,若有所思地看了宋蓁一眼。
明桃友今日倒是一反常态,笑眯眯的,接过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鼓鼓的红封:“好孩子,日后可要多照顾我们阿蓁。”
陈灼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打翻。
宋蓁适时地扶住他的手腕,面不改色地应道:“父亲放心,他会的。”
陈灼:“……?”
转到宋老夫人跟前时,气氛骤然凝滞。
老夫人连眼皮都未抬,只示意身旁嬷嬷代接茶盏。
陈灼跪在地上,看着那盏茶被转递了三次才到老夫人手中,而老人家用唇尖略沾了沾便搁在一旁。
陈灼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这个罪臣出身的小郎,终究是配不上宋氏嫡女的。
“起来。”宋蓁突然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身。
陈灼抬头望去,只见宋蓁下颌绷紧,眼底似有寒冰浮动。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今晨那些看似寻常的礼数,明桃友反常的和善,甚至宋雁意味深长的目光——都是宋蓁在背后周旋的结果。
圣旨赐婚让宋府不得不让他进门,但进门后的处境,定是她一力斡旋才没让他太难堪。
陈灼微颤。
他早该想到的,那些被刻意压下的流言,那些本该出现的刁难,恐怕都被她挡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发什么愣?”宋蓁忽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声音压得极低,“记住,你现在是圣上亲赐的宋家正君。”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烫得他心头一颤。
是啊,既已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齐用过早膳后,宋蓁牵着陈灼回到自己的院中,一路上,宋蓁就看出陈灼似乎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一进内室,宋蓁便松开手,径直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小郎君,指尖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陈灼抿了抿唇,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想知道…今早母亲和父亲态度的转变,是不是妻主…”
宋蓁愣了一下,还以为要说些什么。
就这?
“是我。”宋蓁打断他的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那个假父亲是二皇女的人,我让他以为是二皇女保的媒。至于宋雁——”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只要让她相信这桩婚事对宋家有利就够了。”
宋蓁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但是陈灼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让宋蓁蹙眉。
就这点小事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若以后如此,那她跟他说话岂不是要累死。
陈灼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扩大。
这些深宅秘辛,宋蓁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给他听?
“还有老夫人,上次去找她吃了个闭门羹,但你无需在意她。”宋蓁忽然起身,指尖挑起陈灼的下巴,“你记住,在这宋府,你只需在意我一个人。”她的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既为妻夫,从今往后,我要你事事坦诚。”
她望进他眼底,一字一顿道:“你可能做到?”
眼前人凌厉的眉眼和昨夜红烛下温柔的低语在陈灼眼前重合。
答案已经脱口而出——
“能。”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
宋蓁眯起眼睛审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方才的凌厉霎时烟消云散:“很好。”她松开钳制,转而揉了揉他的发顶,“今后只要你问,我也必不会瞒你。”
这突兀的转折让陈灼一时怔忡。
直到宋蓁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发烫的耳尖——明明被她那样咄咄逼人地质问,明明见识了她凌厉冷峻的一面,可胸腔里这颗心却跳得比昨夜红帐中还要剧烈。
陈灼咬着下唇,却压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她愿意将那些隐秘之事说与他听,她要求与他坦诚相对,这不正是将他视作最亲近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