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既然你是唐唯舟的雇主,那之前拍下的照片是不是全都在你那儿?”肖湘说回到正事上。
韩煦的脸色有点苍白,意识到她生气了,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找人偷拍了你,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他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喜怒哀乐都只是一种示人的面具。
他迷上了痛觉,所以自残能让他活下去,而有一天连自残也不能填补心中的空虚,于是他就雇人偷拍她,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比身体的痛觉更令他刻骨铭心,以至于苟延残喘地活到至今。
但他也同时知道,那种痛觉渐次堆积,到了一定程度时,到了他终于无法忍受的时刻,会毫不犹疑地终结他的生命。
肖湘不了解他的心理变化,自然也看不出他的煎熬和放出的求救信号,她只是问:“那些照片在哪儿?”
相比韩煦的不对劲,显然她的隐私权更重要。
韩煦哭红了眼望着她,小声地说:“在我家。”
肖湘没听清,不耐烦地道:“大点声。”
明明是他的错,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韩煦深深吸了口气,“在我家。”
声音有些变调,但好歹听清了,肖湘冷笑,扬了扬下巴,“愣着干嘛,带路啊。”
韩煦明显有点慌,眼睫抬起又垂下,最后在肖湘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妥协了,他先是犹豫着走了几步,肖湘以为他会去开车,但他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走。
肖湘跟着他,越来越莫名其妙,他在干嘛?等来到一栋公寓楼下时,他有些无措地站着等她,眼睛偷偷地看她一眼又垂下。
肖湘终于明白了。
“你住这儿?”
跟她住同一个小区,不,还不止,肖湘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住的那栋公寓,就相隔一个喷水池的距离。
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肖湘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到韩煦身上,她也就住进来五个月,他又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堂堂韩二公子,放着豪宅不住,住公寓,说出去真叫人大跌眼镜。
韩煦被她看得抬不起头,偷偷地抹眼泪,“对不起,我是在你之后搬进来的。”
肖湘神情很难看,“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变态地偷窥我。”
韩煦抹泪的动作一停,眼神躲闪,转了话题,“我带你上去吧。”
两人走进电梯,看着韩煦按下的楼层数字,肖湘又是一声冷嗤。韩煦头垂得更低了,泪盈于睫,唇瓣都被咬出血。
门打开后,肖湘并没有急着进去,韩煦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棉拖鞋放到她脚边,闷闷地说:“这是新的,没有人穿过。”
肖湘先是打量了眼四周的环境,并没有放松警惕,觉得应该还算安全才换鞋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充满生活气,暖色调,和一些精英男喜爱的性冷淡风截然不同,沙发上摆着各种抱枕和玩偶。
肖湘记得,韩煦是个手工达人,以前经常给她做一些小玩意,连织毛线这种活都会。
那时她经常取笑他“好嫁风”,说他ooc,还冷傲校草呢,就知道凹人设。
韩煦每次被她笑了也就自己闷闷不乐一会儿,然后把做好的玩偶送给她,说一针一线都是他的心意,他想让她感受到他的心。
肖湘直接打击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说他那不值钱的样子真让她堵心,把韩煦打击得开始走自卑路线无病呻吟。
如今再次走进韩煦的领域,肖湘心头隐隐冒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连她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女,而韩煦却还是那个韩煦。
“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吧。”韩煦的声音还是有些哑。
肖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冷声道:“别想着用一些小恩小惠来贿赂我,照片呢?难不成你要让我自己搜。”
韩煦被她的态度伤到了,表情透着浓浓的忧郁,好像下一刻就要从楼上跳下去。
“我不是要贿赂你,是想要……”
“想让我感受你的心是吗?”肖湘打断他,手指戳了戳他心口的地方,“你该不会,还喜欢着我吧?”
韩煦的表情更悲伤了,垂下眼睫,正要回答,肖湘又再次道:“可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韩煦身体一颤,目光定定地盯着地板,好半天都不眨一眼。
“别忘了,从一开始是你不怀好意来接近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迫转学,也就不会遇到谭乘宇,乃至谭墨,你是这一切祸根的源头。”
韩煦猛然闭上双目,垂在身侧的手也握紧了。
“对不起,你想让我怎么做!”
肖湘漠然地看着他的痛苦,“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把照片给我,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做不到。”这几个字突然掷地有声,韩煦眼眶猩红,不再躲闪,目光存在感极强地朝她望来。
肖湘后退一步,那一步退得韩煦瞬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在防备我?”他像是彻底无法忍受,轻笑出声,那笑不像是笑,更多是一种自嘲,“你明明知道我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那你雇人偷拍我怎么解释?搬到和我同一个小区又怎么解释?”
“我……”韩煦无言以对,微张着嘴唇,整个人显得非常无助和悔恨。
肖湘嘲讽地看着他,心里的恶念也冒了出来,这段时间她也压抑得够久了,每天晚上夜不能寐,过去的阴影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她,也时候该发泄出来了。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男人的痛苦上一向是她的拿手绝活,想到这点之后,肖湘轻轻地笑了。
“你既然这么大费周章地对待我,那我就满足一下你喽。”
韩煦怔怔地,“什么?”
“我说,雇人偷拍我有什么意思,那都只能在照片上看,照片怎么比得上真人呢,你既然这么喜欢看我和别的男人亲密,那我就成全你。”
韩煦闻言愣了许久,他整个人像被扼制住了致命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不,不要这样对我。”
我会死的。
残留在喉咙里的是动物濒死般的呜咽声。
肖湘无视他的痛苦,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那边接通。
“文砚希,做吗?”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