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希正把猫抱在怀里,小猫刚吃完东西,眼睛透亮干净。毛掉在了他的黑色大衣上,他也没有把它放下的意思。抿着嘴唇淡笑,黑瞳里的光亮分外柔和。
肖湘难得惊愕了一秒,她以为文砚希会是很洁癖的类型。毕竟他给人感觉就是情绪淡,爱干净,很得体,做什么事都很讲究很麻烦地那一类男的。
肖湘还不知道他这么圣母,她心里涌现淡淡的熟悉感,以至于多看了文砚希两眼。
文砚希的手掌轻轻摸着小猫的脑袋,抬头和肖湘对视上,“我感觉它和你好像。”
“……”
肖湘走过去,“你眼睛瞎了。”
人跟猫都能混为一谈,肖湘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多待,她伸手去抱猫打算离开。
文砚希却不松开,他语气很轻柔,“吃过斋饭再走吧,等雪停了也不迟。”
见肖湘不为所动,他举着小猫的爪子,“猫猫也想在温暖的地方多待一阵子。”
肖湘恍惚了一秒,望向文砚希的眼睛。
两人对视上,他的眼里像是流淌着浅浅月光。那张脸明明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像,可为什么会说出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话。
肖湘破天荒地没有拒绝他,留下来吃斋饭了。
文砚希这个人看着清冷难以接近,但其实相处下来还是有些不一样。
他不像谭墨深沉冷峻,也不像柯楚聿狡猾危险,性格可以说是三个人之中最好的。从不在人前显露优越感和压迫性,很低调不张扬,平和得像是一口古井,情绪稳定到就算骂他他也不会有反应。
肖湘觉得这样的人很神奇,喜怒哀乐,世上哪个人没有,偏偏文砚希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感觉。
那张脸让人生不出邪念,仿佛会亵渎他。
在古时候,他真的很适合剃度出家当和尚。
吃完斋饭后,外面的雪也不像之前那么大了,但一眼望出去仍是白茫茫一片,建筑,树木上都压了层雪。
肖湘和文砚希一同出门,到了寺庙外,肖湘抱着猫本要和他分道扬镳,但文砚希邀请她上车。
说雪天路滑,可能不太好打车。肖湘不是矫情的人,她很认得清现实,好意和恶意她也分得清。
稍微有点人品的男士都不会在雪天让本就同路又认识的女士独自离开。文砚希出于安全的考虑,和本有的责任心,邀请肖湘也说得过去。
但文砚希毕竟和谭墨关系匪浅,他可以以谭墨好友的名义邀请她,这是社交上的礼貌。
但是他没有,从在寺庙相遇,他都没有提过谭墨半个字,仿佛知道谭墨是她如鲠在喉的一根刺,提起谭墨会让她厌憎。
对比柯楚聿的犯贱,说谭墨是她的亲亲老公来恶心她,文砚希的闭口不谈,的确不会让她那么生厌。
她最后上了车,和文砚希一同坐在后座。
小猫在怀里时不时地“喵呜”,她有些出神地看着。
其实以前她也养过一只流浪猫,和余恪一起养的。后来那只猫出意外了,肖湘还为此难过了很久,发誓以后再也不养了。
她是一个情感匮乏又特别渴望情感寄托的人,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母亲也不爱她。导致余恪出现后,以哥哥的角色进入她的生活,肖湘很病态地从他身上索取。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来证明她不是母亲随意诞下的产物,她妈给不了她的,她就向余恪讨债。太不正常,甚至偏执到了扭曲的地步,余恪何其无辜。
可余恪如果不搭理她,拒绝她,无视她,肖湘也就会这么算了。但偏偏他任由她磋磨,甚至更病态地纵容她,她是疯子可以理解,可余恪的心理明明是健康的正常的,却也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
他们养的那只猫,有着彼此很多回忆,有一天猫死了,肖湘难以接受。
她习惯了生活中有那么只猫,突然没有了她宁可之前都不要养。余恪亦是,既然说了要永远陪伴她,却食言,就这么把她抛下。
这个骗子。
得到过,却失去。肖湘宁可一开始就不要这个哥哥。
“这只猫很可爱,你如果不方便养的话可以暂时交给我。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养一只猫的时间绰绰有余,你看可以吗?”文砚希轻声开口。
肖湘看他一眼,疑惑地问:“你喜欢养宠物?”
“以前没养过,今后可以试试。”文砚希神情很自然,“你可以放心地把它交给我,我保证你下次见到它的时候一定不会失望的。”
文砚希看上去也挺靠谱,肖湘没怎么犹豫地就点了点头,她的确不适合再养猫了。
想到以前的事情难免会有些伤感,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话语里的陷阱和心机。
养着对方捡来的猫,还说下次见面,这样一旦有了羁绊,之后的牵扯会越来越多。不动声色就拉近双方距离,关系也能不知不觉更近一步。
文砚希的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神落在猫身上的时候,对上它的瞳孔,他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跟它打招呼。
文砚希很会为肖湘着想,他没有把肖湘送到谭家门口,而是在一个路边把她放下。避免被谭家的人看到,会给她带来麻烦。
肖湘抱着猫,摸了摸它的头,“乖……”
她难得温柔的神色,文砚希垂眸盯了很久,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我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吧,你随时可以来看它。”他语气再平常不过。
肖湘沉默了一会儿,她本该拒绝的,但是萦绕在心头的那丝熟悉感却让她犹豫了。
他不是余恪。肖湘一遍遍提醒自己。
最终她还是掏出了手机,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
车里原本自然的氛围,不知怎么好像在拉丝。
在肖湘把猫给他时,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手指,她抬头望他的眼睛,文砚希也垂眼凝视。
时间一秒秒过去……
好像有战鼓号角的声音,像在被攻城掠地。
肖湘听了好久,也不知道那声音来自哪里。
她最后收回手,打开车门说,“我先走了。”
文砚希就坐在车里,看着她前行的背影,直至不见。那道战鼓的声音仍旧存在,在他的胸膛里跳个不停,来自于他的心。
他摸着小猫的脑袋,不知摸到了什么垂头一看,是她的围巾。
文砚希将围巾整理好,想着在合适的时机还给她,又有了一个可以见面的说法。
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唇角也忍不住勾起,看着窗外的雪景。
气象台的预警这场雪会持续到明晚,希望不要有什么灾难。
今天是他度过的最愉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