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新月脸上一红,低下了头,轻声道:“因为……我只在意是不是你……”
风骨挠了挠头,懵懵懂懂,又问:“我肯定是我啊,还能变成旁人吗?”
展新月嗯了一声,低低的道:“只要是你这个人就对了,至于是不是妖怪,我不在乎……”
风骨见她羞红腼腆的脸颊,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禁晕红双颊,捧着脸道:“你虽然不在意,可是旁人都瞧不起我的。”
展新月抬起头来,说道:“何必在意旁人怎么看呢?做好自己就行了,不相干的人咱们不去搭理。”
风骨道:“可是,如果,万一,日后咱们在一起了,人家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会连你也一起鄙视的,还会在背后说三道四。”
展新月呸了一声,啐道:“谁说我要与你在一起了,自作多情。”
风骨一惊,脱口道:“你,你不想同我在一起吗?”
展新月别过脸去,说道:“除非你愿意娶我,我就天天与你在一起。”
风骨闻言愣了半天,愣完之后便是大喜若狂,牵住她手又摇又晃,喜道:“我当然愿意,就怕你不肯嫁,所以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说。”
展新月道:“若是我今天不开口,你是不是打算藏一辈子,永远不同我说。”
风骨迟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展新月嘻嘻一笑,又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向我娘提亲?”
风骨更加迟疑了,局促道:“应该,好像,还要过一段时间吧。我听说人家娶妻光凭心意是不够的,还得重三媒六聘,家世如何,财产多少,有没有房子马匹什么的,我还什么都没有呢,暂时不宜谈婚论嫁……”
展新月佯装严肃模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你还不赶紧着手准备?姑娘家的青春年华可是很宝贵的,你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毕竟我修为尚浅,没有那么长寿,过个几年就老了。”
风骨剑眉蹙起,一面掰着指头算一面说道:“光是聘礼和彩礼少说也要数十两银子,加上房马,和其他操办婚事的钱,没个几百两银子指定是办不成的。可是我眼下身无分文,若是去打零工,不知一天能赚多少文……”
展新月听他没头没脑的计算,一直忍着没笑,但越忍越忍不住,终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你也真是傻得可爱,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准备那么多钱了?”
风骨一愣,奇道:“难道不需要吗?”
展新月笑道:“若是大户人家,那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公主殿下的,清贫人家哪讲究那许多。”
风骨心头一喜,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用准备吗?”
展新月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敲,嗔道:“你想得美,我只是说不用那么繁琐,但心意总是要的。若什么都没有,就算我不介意,我娘那一关你也过不去。”
风骨点点头:“言之有理,那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展新月侧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去年隔壁王大哥与嫂子成亲,总共也就花了二十几两银子。你准备个三十两白银好了,拿五两出来当做彩礼,其余的便用来操办婚事诸般事宜。至于房马就不必了,我家的茅屋还有几间空房,多一个人住得下。我瞧你身强力壮,成亲之后便砍几棵木头在旁边再盖一间屋子,给未来的孩儿们住……”
她情不自禁,欢天喜地的规划将来,越说越离谱,风骨只听得舌桥不下,讷讷的道:“你想的也太远了吧……咱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你居然连孩儿的未来都盘算好了。”
展新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原本就已经十分羞红的双颊更加如要滴出血来,双手捂脸,闷声道:“你听我说就好了,别打岔。”
风骨失笑道:“好吧,那你继续讲。孩儿讲完,再讲孙子,曾孙子,孙媳妇……”
展新月恼羞成怒,在他肩膀上猛击一掌。只不过她功力低微,自也打不痛风骨,打够了才接着说道:“三十两银子不算特别为难吧,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风骨抓了抓头发,道:“不知道啊,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才能挣到钱呢。不过……”
他手一招,掌中多出一把赤红色的血色长弓,他弹了弹弓弦,将之递给展新月。
展新月接了过来,持之在手。她在弓身抚摸一阵,又掂量了一下分量,问道:“这件法器打造得倒是别致,不过,我这点修为又用不了,它在我手里没用武之地了。”
风骨道:“这把弓叫做灾厄,是当年修界第一高手东方至尊的本命法宝,送给你当做聘礼。”
展新月嫌弃道:“叫什么不好偏偏叫灾厄,用它来当聘礼不合适,一点也不吉利。”
风骨笑道:“它叫灾厄是消灾除厄的意思。当年东方至尊用这把弓为名除害,射杀无数恶徒堕修,造福一方百姓,怎么会不吉利?”
展新月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那倒是件好东西了。”
风骨道:“不仅如此,这把弓还威力无穷,倘若能将其中蕴含的法力运用到极致,就算是那个封天祖母也未必抵挡得住它的一箭。等你以后修为高了,自然明白它的好处。”
展新月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缓缓道:“以我的资质,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使得动这灾厄弓。”
风骨道:“使不动就算了,要不你拿去将它变卖,三十两银子应该是能值的,咱们的婚事就不用愁了。”
展新月微微一笑,道:“倘若这灾厄弓的来历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别说三十两,就是三十万两也有人争着抢着来买。”
她顿了一顿,续道:“先前我只道你真的是个两袖清风的穷小子,但你手上既有这等宝物,那你也算是有钱人了。”
风骨笑道:“现在它在你手中,你也变成有钱人了。至于我嘛,依然还是两袖清风的穷小子一个。”
展新月将灾厄弓收入储物袋,说道:“好吧,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准备银钱了,但是聘礼的话,我得再加一样东西。”
风骨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她狮子大开口,谨慎道:“咱们可说好了,不能提太过分的。”
展新月脸色一板,啐道:“我这还没提呢,你就开始谈条件了,难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吗?”
风骨竖起两根手指,一本正经的道:“天地良心,我的心意可比真金还要真。我只是担心,怕你提的要求我做不到。万一你要我给你摘天上的月亮,我怎么够得着,你说是吧。”
展新月转怒为喜,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我的这个要求于你而言很容易,做起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风骨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展新月收敛笑容,肃然道:“那你听好了,不论日后咱们何时成亲,成不成亲,你都要记住,我是展新月,也只是展新月,不是别人,你千万不能将我当成其他人。”
听了她这几句话,风骨心绪也不由得沉重起来,叹道:“你还在为之前他们将你认作梅樾芳的事耿耿于怀吗?”
展新月道:“他们若只是认错人倒也罢了,可是还对我喊打喊杀,要死要活的,人人都是一副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今天的事。”
风骨叹道:“因为诚如他们所说,梅樾芳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我曾亲眼目睹她屠了一整座城。之前那些人都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展新月道:“可那是梅樾芳做的恶,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就不该将责任推到我身上。哼,依我看,他们就是找不到真凶,见我模样长得与梅樾芳有点像,所以就拿我迁怒,此等行径,居然还敢自称什么正派人士。”
风骨听她抱怨,忍不住纠正她一句:“你和梅樾芳不止是长得有点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忘记了吗,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你,也就你认做了她。”
展新月顿时不悦了,大声道:“那现在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那个梅樾芳?”
风骨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希望你与梅樾芳扯上关系。可是,钟婆婆的法术你也瞧见了,你的手里满是鲜血,试问除了梅樾芳,还有谁会沾染那么多血债。”
展新月上牙要紧下唇,脑袋从他肩膀上挪开,垂眸望着自己手心,一言不发。
风骨又道:“你和我明明都没有杀过人,可是为何我洗手的时候是清水,轮到你就变成了血水?加上相貌又如此相似,从种种蛛丝马迹来看,你确实与梅樾芳有脱不开的干系。”
展新月呆了一会儿,喃喃自语:“梅樾芳,梅樾芳……”她将这三个字放在唇边繁复念叨,似乎是要从这个名字里濯取关于她的记忆,但她念了一会儿,忽然发出啊的一声痛哼,双手抱头,神情痛苦。
风骨忙问:“怎么了?”
展新月道:“头好痛……”风骨连忙从袖中掏出镇痛的丹药,喂她服下,随即将她搂进怀里,用手轻拍她后背,柔声道:“头痛就别想了,不论你是梅樾芳也好,展新月也好,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也不知是丹药起了效果还是他的话起到了安慰作用,展新月只觉疼痛大缓,却仍窝在他怀中不出来,低声道:“可是,梅樾芳这三个字,会招来无穷无尽的杀身之祸……”
风骨道:“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人伤你。”
展新月嗯了一声,又道:“这次与回去之后,咱们就一直待在宗门里面,别出来了,以免又遇到仇家。”
风骨点点头,说道:“好,待会我就去向师父请示。”
二人又用了半日时光,回到七绝派那片废墟之前,这时已经天色渐晚,暮色将近,附近一带渺无人烟。二人往南边行出十余里,果然见到几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