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诩没能如愿。
前两天误触时弹得倒是挺快,生怕别人看不见,退都退不掉。他在一溜历史访问记录里寻找,今天再点进去——
该网址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已停止访问此界面。
几个大字明晃晃,上头画着把法槌的图标。方小包在旁边嘟囔手酸头疼,陈诩的耳朵已自动屏蔽。
他紧盯着屏幕,觉得那法槌慢慢飘了起来,榔头部分愈变愈大,之后,朝自己脑门子上咣地狠狠来了那么一下。
陈诩将那几个字盯出烟来,退出。
这回不受任何阻拦,无需划掉后台,丝滑无比畅通无阻地流回了桌面。这叫陈诩想起有些平时不好用但付款时极为迅速的人脸识别。
他把手机朝茶几上一扔,玻璃台面砰地响了声。陈诩深吸口气,太阳穴跳得紧,人向后仰靠。
方小包吓一跳:“啊!”
“不好意思,”他面无表情,身体前倾,又将手机捡回手中,“没事,不会炸。”
然后他咂了下嘴,低头像是在思索,在考虑措辞:“小包,其实这个世界跟你喜欢看的动画片不大一样。”
方小包偏头看门帘。“比如书包,本子,零食。”陈诩语气平缓,语速慢,跟讲故事似的。
“这种东西不长腿,也没有翅膀,”他说,“和地上跑的小花狗,天上飞的小鸟雀都不一样。”
陈诩眯眯眼,方小包看本子看桌子,脑袋挺忙,就是不看他。
这模样他已实在熟悉,这种神态的潜台词叫做心虚。哑巴心虚时跟这一个样。
他笑了声:“所以是不会自己突然凭空消失的。”
陈诩抬手朝下指,不笑了,咬牙,“屁股底下,”两股无名邪火从脚底板窜到脑门。
他闭上嘴,再开口时抬了声儿:“你就只带了一根笔么方小包,你知不知道你哥给你铅笔盒里装了八根削好的?就知道你要来这一出。”
“把笔给我从屁股底下掏出来!”
方小包一哆嗦,笔又从屁股与板凳的夹缝中重见了天日。方小包握着笔,这会不再嚷嚷哪里不舒服了,趴那老老实实地写。
陈诩:“头抬起来!”
方小包的脖子嗖地一声拔高,也不摸零食了,眼里就剩那作业本,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诩重新仰靠着坐回去,长叹一口气。大家都说方小包笨,同学也欺负,邻里偶尔背后会惋惜两句,觉得孩子可惜。
但陈诩知道,除了反应慢点,说话不利索,走路看起来不像正常孩子。方小包其实有自己的思想,喜好,也有自己的情感。
虽然慢点,有时候不知道拐弯。但也跟普通孩子一样,能给人气得够呛。
并不是简单的智力欠缺四个字就能够涵盖了的。
陈诩将后脑勺枕在沙发靠背上,百无聊赖盯着天花板上已经有点剥落迹象的墙皮看。
想了想,他再次摁亮手机屏。桌面,我的文件。
手指顿了顿。陈诩缓缓滑动,没找到。他嘶了声,看了眼方小包。
写得挺认真,他又看回屏幕,手指停留在右上角的三个小圆点上。
成年人,虽放到明面上说是不正确的,但你要说没看过那种东西,不可能。以前他跟刘一舟和张朝阳刘淮他们有个小群。
刘一舟看着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其实鬼点子最多。大概因为家里能兜底,闯点祸问题不大,刘父虽严厉,揍是真揍,但毕竟就这么个独生子,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包括几个人第一次看那种片子,也是刘一舟神神秘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张朝阳跟刘淮看得面红耳赤,刘一舟的一张嘴叽叽咕咕就从开篇到结束就没停过,紧张的。
光陈诩纹丝不动巍峨如山。
三个人看愣了,精神亢奋没注意到过他的异常,注意到也以为只是跟自己一样,害羞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其实陈诩看得无聊得要死,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刚开始几人聚在一起偷偷看,之后开始往小群里发,陈诩从没下载过,点都没点。后面给群设成免打扰,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某天刘一舟朝群里发了不一样的,两个男人。点开的一瞬间,张朝阳和刘淮暴跳如雷,在群里追着刘一舟骂。
搜索,查询,解压,详情,文件保险柜。
陈诩的目光落在某处,点击,弹出小窗口。
输入密码后图标开始转圈,他盯着那绿色的进度条一点点充满整个圆圈。
界面变换,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