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门得急,手没擦干。
陈诩从柜子里掏了件厚外套穿上,坐沙发上将那两颗鸡蛋吃了。吃完喝了半杯热水,看着电量基本满格的手机,靠那长叹口气。
完全是金牌家政的程度。
他侧身,将口袋里对折叠起来的纸条展开,指腹刚好捏着线条糊掉的那一小块。
陈诩看了两遍,两指捏着纸,轻轻搓了搓。
别说,这字是真挺好看。看着就跟跟看到了人似的,有劲儿,直溜,端正。
中午陈诩上巷子外头随便吃了点,他交待周见山中午不要赶回来,一是没车,二是超市离南市场不远,吃食多,也不贵。
想吃就买,不用省那两个钱。
陈诩去吃了碗三鲜面,对街才开的,老板是外地人。面看着清淡,料足,煎蛋肉丝还有猪肝,配着入味小青菜,吃得他很舒坦。
店里墙上挂着台电视,原本在放电视剧,中间插播教师面试班的广告。
陈诩对广告不感兴趣,低头喝汤,鼻尖一层细汗。汤头鲜亮,不咸。
周见山应该也会觉得好吃。他又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口中,近来陈诩胃疼的频次降低了,大概因为规律饮食。
比如早上那两个水煮蛋,他的胃还没来得及疼那么一下,就已经被食物与热水浇灌服帖了。
哑巴一周休一天,等这周休息他带周见山一起来吃。或者不用等到放假,晚上如果下班早也能来。
陈诩一碗面足够了,但哑巴本来饭量就不小,干得又是力气活,陈诩来时打探过了,旁边肉夹馍店换了老板,不仅没涨价,给的量那叫个实在。如果吃不饱,他可以再顺手给周见山多买个肉夹馍。
也不知道哑巴吃没吃过这玩意儿。陈诩挺喜欢看周见山吃饭的样子,不挑食,吃得又香又利索,陈诩有点想带着哑巴把周围这一圈都给吃个遍。
下午方小包久违地来找他玩。个头比之前要高了一些,穿着方大包新给他买的鹅黄小袄,背着个鼓囊囊的书包。
进门就喊:“诩哥,诩哥,诩哥。”
陈诩应:“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
方小包的书包看起来要爆炸了,陈诩嚯了声:“你又把篮球装来了?你哥知道你来我这儿么。”
方小包哼哧哼哧半天,“知道,知道,”他轻车熟路地朝屋里走,陈诩在后面关门,“不是篮球。”
拉链一拉开,里头装了两本书,是新教材。陈诩知道这是又找他辅导功课来了。
“你哥也是放心我,”陈诩翻了下书,数字与字母从他的大脑皮层上雁过不留痕地飞离,“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
“元宝生病了。”方小包说,“我哥去医院了。”
元宝是方大包家的小孩,一周多岁。陈诩挑眉刚要问,方大包电话就来了。
“放我这丢不了。你忙孩子吧,三十九度多算高热了,”手机贴在耳边,方小包掏出一堆零食要给陈诩展示,他给诩哥带的,自己都没舍得吃。
塑料袋捏得咔嚓咔嚓响。陈诩食指贴嘴边,轻轻摇了下头。
“就是学习方面误人子弟你可不能怪我。行了,忙吧。”他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方小包问:“电视呢?”
“卖了,”陈诩低头看手机,“你哥叫你写作业。”
方小包瘪嘴,一瞬间就萎靡了。他上学去三天不去两天的,老师对他的成绩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着重关注他的心理健康。
但方大包希望方小包能学点知识,虽然智力有欠缺,但肚子里有点墨水,未来能尽量多条路走。
陈诩把茶几拾出来,方小包坐哑巴平时坐的小方凳上写作业。
陈诩窝在沙发上开静音玩手机,一会看一眼:“头抬起来,眼睛不要了?我都近视了你可别学我。”
一会:“我知道那零食是带给我的,行了写吧,再摸塑料袋都秃噜皮了。写完我俩一起吃。”
方小包不出意外的基本全不会,陈诩教了两题,方小包再拿笔接着写。写两个字喘口气,很娇弱:“诩哥,我的头好晕。”
“一共就写了二十来个字,”陈诩揉太阳穴,他的头也晕。隐忍:“快写!”
方小包就又埋头,愁眉苦脸地戳字。
大概是中午面馆那广告太洗脑和魔性,陈诩不由自主地会哼那个小调。还真是什么都得教。题目得教,面试也得教。
手指在手机屏上停顿。陈诩的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一张无措茫茫的脸。
什么都得教。他抬眼飞快瞄了下低头写字的方小包,点开桌面下方的某个图标。
右上角,历史记录。陈诩的手指在列表上缓缓滑动。他再次看了眼方小包,颇有点做贼心虚的那味。
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那他就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