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他会趁此机会,好拿捏安王府。可如今却只是安安静静地退在场边,笑看众人,仿佛早已脱身事外。
今日首轮为文试,众人一看便知,卫少将定是要落了下风。
御前设案,三人各据一席,纪韶华则留坐原位。笔墨纸砚已备好,而题目由楚文帝宣布:第一,为简单的吟诗作赋;第二,则为策论,论述身居庙堂,当如何齐家济天下。
纪韶华坐在案前,目光微凝。
她虽出身高门,教养从不马虎,亦读过不少书籍,可文才再好,也不足与翰林之流比拟。武试或许能争得几分主动,如今文试这关,只能硬写。
她没再看谁,提笔作答。
果不其然,文试由翰林院判之子许思廉夺得头筹。而接下来第二场,则是武试,比箭术。
虽说其中两位出身世家、长于文道,但贵族子弟自幼修习六艺,骑射也是必修一课。何况如今是为求娶小郡主,谁也不敢懈怠轻视。
三人纷纷上前挑弓试箭,看上去皆颇有自信。
而这场比试,对纪韶华而言,也恰是她的主场。因前世变故,平日习武她最注重的便是射箭。
她走至场中,指尖轻抚过弓背,选了一把轻巧的,冷光自眼中划出,拉弓试力,正合适。
随后又取出三支羽箭,抬手间,破空声起,三支连发,一时引得不少人暗中侧目。
第一箭,箭矢笔直射入靶心,震得靶木微颤。
第二箭,与第一箭几乎无缝衔接,依旧稳稳没入靶心,落点几乎是紧贴前一箭,堪称完美。
第三箭,她略作蓄力,指尖微颤,心念微动——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情绪,仿佛不是为了胜负,而是某种,赌气般的执念。
“咻——!”甚至擦过前两箭缝隙,正中靶心最中处。
收弓而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明快,纪韶华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哪怕是平手,她也有与楚文帝一争之力。
她转身退回位上,如同只是完成了一场稀松平常的演练。
场中短暂的安静后,众人皆是鼓掌叫好。随后,三位参试者亦各自上前完成了射箭。
卫将军箭势沉稳,三箭同样入靶,而且一眼便知皆中靶心。
其余二人中,许家公子虽偏擅文道,可仍不失准头,三箭虽略略偏移,却仍射中靶心。而另一人则有两箭入心,一箭边缘,可放在寻常,已是世家子弟中难得的技艺。
校验官上前检查箭靶,看到最后面色却忽然变得有些为难。
踟蹰片刻,才一路小跑至御前,跪地奏道:“陛下,箭术比试已验。”
“卫将军、许世子与小郡主——三人三发俱中靶心,只是……”
“只是什么?”楚文帝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校验官吞了口唾沫,方才惊喜答道:“只是……卫将军第三箭,不仅中靶最中,还从第一箭尾端穿入,将两箭连破,凿出了靶心裂痕。”
场上顿时哗然。
“竟能三箭合一?!”
“太厉害了吧……”
众臣交头接耳,皆是惊叹不已,神情震动。
楚文帝颇为赞赏的看了卫承一眼,显然是大悦。又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小郡主,目光中多出一抹讥笑之色。
而此刻纪韶华脸色惨白,显然也未想到竟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旁偏殿席下的陆崖,此时眼睫微垂,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承与许思廉各胜一局,尚不算分出高下,楚文帝眸光一闪,笑道:“既如此,便再加一场比武,以定胜者。”
两人应声而起,神色皆带着从容。
但众人心中却明了,这一战显然是卫将军更有优势,许世子怕是悬了。
他虽有家学底子,也未落骑射,但说到底是文臣之后,即便习过武,也终究比不得曾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卫承。
纪韶华却对这一切已无半分关注,重新落座后,脸色比初时更显苍白,始终未发一言。
场中清出空地,两人各自挑选趁手武器,楚文帝一声令下,比武开始。
卫承意在速战速决,刀风凌厉,隐隐有破空之声,冷兵器撞击的声响,令众人心中都不由一颤。
初时许世子还能防守一二,寻隙反击,可渐渐的,在对方自战场上历练而出,带着杀气的招式中,还是落得下风,数次被逼得无从还手,只能后退险险躲过。
突然,卫承眼神一凝,脚下一踏,变招极快,身形猛然一转,不待对方反应,冰冷的刀便已架在了距其脖颈几寸之处。
许世子手中长剑落地,心服口服:“是我输了。”
就在众人皆觉比试已定,楚文帝脸上难掩笑意,将要宣布胜者之时。
下一瞬,一瓷盏自场外掷来,直直飞向卫承,而他也反应也快,反手横刀一击。
“砰——”的一声,茶盏碎裂,瓷片纷飞,溅落场中四处。
一时间,满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安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