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镇上的图书馆查了药品名录,根本没有‘安神芳酊’。”沙维尔说,“搞不好他说的是南方语言,‘安神芳酊’压根不是药名,而是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我看,咱们还是去圣堂求圣水吧!”
哈鲁想了想,低声说:“也有可能,这种药剂不在公开销售的药品名录之中。”
“你是说……秘药?”
沙维尔眼睛瞪得溜圆,左脚重重一跺。“哈鲁!!你是想把移动工坊卖掉,还是被圣骑士逮捕——就为了一个路边捡来的可疑家伙?!”
炼金秘药往往具有神奇的效果,但十分难得。要么极其稀有,价格远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只在魔法圈子或贵族富豪之间流通。要么由于原材料或炼制仪式过于邪恶,而被圣庭列为禁忌。
“‘安神芳酊’,至少听上去一点儿也不邪恶,对吧?”哈鲁躲开沙维尔的目光,“总之,先朝这个方向打探打探。”
沙维尔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怎么打探,飞去奥罗拉吗?”
哈鲁指了指少年襟前转动的齿轮,露出笑容:“别忘了,我可是‘齿轮之心’的成员啊。”
在这个世界,除了高深莫测的炼金术士与魔法师,机械师是最受尊崇的职业,地位甚至超过了一般的贵族。机械协会“齿轮之心”的成员,更是机械师中的佼佼者。
“齿轮之心”为成员提供各种服务:专利代理、工作介绍、财务托管等等,打探消息、收集稀有材料也在其中。
哈鲁回到移动工坊,将“齿轮之心”的徽章从墙上摘下。出于机械崇拜,人们普遍以齿轮作为饰物,但“齿轮之心”为成员颁发的徽章,绝不是华而不实的装饰品。
哈鲁打开玻璃框,黄金齿轮顿时停止转动,部分齿轮刻有 0到 9 的数字标号。他依照自己的会员编号,挨个拧转齿轮。输入完毕,黄金齿轮像八音盒一样奏起悠扬的钢琴曲。
琴声中断,里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哈鲁,好久不见。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如果掀开黄金齿轮之下的天鹅绒衬底,就会看到密集的符咒和晶石——这是一件炼金造物,功能基本等同于路希原来世界的电话。
“电话”那一头是哈鲁的专属代理人,出于机械师本人的偏好,她对哈鲁直呼其名。
“好久不见,伊索。”哈鲁道,“我想寻找一种药剂,可能属于炼金秘药,名为‘安神芳酊’。如果有消息,请尽快回复我。”
“好的,请将金齿轮带在身边。得到情报后,我将第一时间联络您。”
通话完毕,哈鲁合上玻璃框,金色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沙维尔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此刻眼睛发亮,像小动物一样把脑袋凑到哈鲁身前,对着金齿轮啧啧称奇。
哈鲁忍不住帮他把帽子扶正。“沙维尔,你是镇上最聪明的孩子,只要肯用功,总有一天……”
沙维尔立刻退开两步,将鸭舌帽转歪,“你该不会想说,总有一天能加入‘齿轮之心’吧?”他皱了皱鼻子,脸颊的雀斑跟着跳跃,“雾铁镇从没出过一个机械师,与其做白日梦,不如老老实实送报纸。”
哈鲁正要开口,少年反过来教训他:“倒是你,好端端一位机械师,不留在奥罗拉赚金币,跑来边境小镇做什么义肢医生?”
哈鲁敲了敲少年的左腿,金属义肢发出“当当”声响。“没良心的小鬼。”
身后传来杯盏磕碰的轻响,铁男体贴地端来香草茶和乳酪蛋糕。他们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这会儿已近傍晚,两人还没有吃午饭。
补充完能量,哈鲁正准备去看看路希的情况,金齿轮响起一阵悠扬琴声。
伊索:“两周前,在奥罗拉的一场高级拍卖会上,李家族以 3000 金币一瓶的价格拍得了三瓶安神芳酊。”
“3000 金币?!”沙维尔咂舌。萨布尔工厂的工人年收入接近 100 金币,在当地已经算高薪了。
3000 金币,30 个工人的年薪,只为了小小一瓶药剂?
“据了解,这种药剂有补充精神能量的功效。”伊索介绍道,“主要使用者为炼金术士、魔法师。普通人服用,则可以治愈失眠、神经衰弱等精神类疾病。”
不亏是奥罗拉最显赫的大贵族,竟然花 9000 金币买失眠药。沙维尔对有钱人的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他朝哈鲁撇了撇嘴,意思是:这下你该放弃了吧?沙维尔估算过义肢医生的收入——恐怕还不如萨布尔工厂的工人。
不料哈鲁沉吟片刻,对伊索道:“多年前,李家族的管家曾找过我,开出一万金币的价码买一样东西,当时我没有答应……请帮我联系对方,现在我愿意以三瓶安神芳酊达成交易。”
沙维尔心底冰凉。他知道哈鲁是个烂好人,没想到烂好人到这个地步。
“你真的要把移动工坊卖掉?”他问,“难道是铁男?”
“移动工坊是我的家,而铁男是我的家人。”哈鲁说,“放心,只是我父亲留下的……用不到的东西,在阁楼吃了好几年灰。如果能换一条人命,再值当不过了。”
沙维尔才不信!那样东西如果真的无关紧要,当初哈鲁也不会拒绝李家族的一万枚金币了。
“哼,就为了一个路边捡来的可疑家伙……”少年心里冒出了咕嘟咕嘟的酸泡泡。他把帽檐压下去,招呼也不打,掉头咚咚咚地离开了。
三天后,李家族的管家亲自乘私人飞艇抵达雾铁小镇,奉上三瓶色泽莹白的药剂。
哈鲁交给对方的,则是一个不足一米高的木箱。沙维尔缠着他追问了半天,也没有得到那样东西是什么的确切答案。
好在他提前一晚溜进阁楼,偷偷撬开木箱看了一眼。
看起来,那是一只小小的机械人偶,有点像有钱人家的孩子的玩具。
这玩意儿值一万金币?沙维尔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样,李家族的飞艇离开后,两人立刻来到病人床前。哈鲁小心翼翼地将一瓶莹白的药剂灌入路希口中。
一大一小对望一眼,默默在床边坐下,等待一万金币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