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另一个妹妹早在战乱时就死去了,其他三个姐姐有的嫁予了佃农,有的绞了头发到庵子里做尼姑。”
“后来只剩娘亲与姨母同在一处,娘亲进入花楼做起了卖艺不卖身的艺伎,姨母擅长针黹,做些绣花补衣的活儿。”
“再就是娘亲嫁给父亲了。没多久姨母就称看上了陈家的公子,那时母亲还以为陈氏簪缨世家应当将公子教养得很好,也便应允了。”
“谁料姨母那时是上赶着要给陈复做妾,娘亲生气了一阵还是为姨母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如今这笔钱怕是早被陈氏一族瓜分干净了。”
赵知双臂抱胸,听过之后更生气了。
赵疏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希望姨母此次抉择是正确的吧。”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官府?”
目光渐渐飘远,赵疏语气轻缓:“或许,娘亲想再救救姨母吧。”
经过半日颠簸,一行人终于在申时赶到燕京京兆尹衙门。先前准备的人证物证极为齐全,京兆尹大人立刻命衙役前去请陈家人。
半个时辰后,陈复同林江白携手前来。
赵知眺望半天,没看见陈华年和阿谕。
京兆尹例行询问后,道:“陈复,赵渡状告你无故将他的妻妹赶出家门,诬告陈华年失贞,可有此事?”
陈复跪着,面上平静:“草民无罪。”
京兆尹只好转问林江白,林江白作为受害者同陈复跪在一起,“大人,此事我们已经私下解决,大人不必再追究了。”
林逾静站在一旁听审,静静地听着。
京兆尹看着桌边准备好的证据与衙役守着的人证,他遣人询问赵渡是否继续追究。
赵渡转头揽过妻子道:“既如此,便不追究了。”
赵知不解地看向赵疏,赵疏道:“或许娘亲死心了。即使她今日据理力争坐实了陈复的罪名,姨母也与她反目成仇了吧。”
“既如此,我们便在燕京好好歇息一阵子,”赵疏故作轻松地对赵知道,“阿知你还未来过燕京吧,这里比姑苏还要热闹,你可有兴趣?”
赵知的注意力倒是没放在他的话上,她比划问:“娘亲没事吗?”
“无碍。娘亲有父亲哄着,肯定能释怀的。”
看着父母的背影,赵知垂头丧气地跟着赵疏去向楼玄尽学习强身健体的功法。
三人寻了个天晴的日子,微微有风。
在客栈楼后的庭院中,赵疏领着妹妹扎马步。只消片刻,赵疏立马直起身子转而来监督赵知,他手里握着一条刚刚抽芽的柳条,在赵知的胳膊或是大腿上象征性地敲一敲。
赵知想用手语挖苦赵疏,诸如赵疏一个男子还没有姑娘家能坚持之类,却被赵疏用柳条轻轻敲了敲:“胳膊伸直。”
楼玄尽信步前来,见着这番情形浅浅一笑,看得赵知略有些脸热。
“疏林,你怎么不扎了?”
此时脸热的就是赵疏了。
赵知立马起身,兴奋地用手语道:“偷懒!”
楼玄尽点头,虽然他好像没看懂。
赵知见状更起劲了:“这种人就应该每天扎两个时辰好好磨炼!”
赵疏应:“那你每天练两个时辰吧,届时肯定能成为我们赵家最厉害的姑娘。”
“赵姑娘身子弱,两个时辰还是多了些。”
赵知叉腰挑衅赵疏。
庭院中有一方小池塘,三人站在塘边,只见天光云影共徘徊,日色渐暗下去。
三人信步街巷,赵疏看见从矮墙里伸向墙外的桃花枝,指着这花道:“阿知,你做的香囊呢?”
赵知疑惑一番,对上赵疏揶揄的目光,赵疏道:“就是三月初四你挑挑拣拣了半天选了一点桃花,说是要做个香囊。”
楼玄尽的目光落在赵知的手指上。他发现每一次赵知打手语时,她的手指都很灵活,像纷飞的蝶,也像新生的芽。
他期待着。
赵知思索一番,只是摊了摊手。
话分两头。
陈华年担心阿谕被迫回了陈府,她并不知晓陈复给林江白许诺了什么,接走阿谕后回到了林逾静为她们置办的院子。
她以为日子会如此平静地过下去。直到陈老爷子派了人来押她回去。
陈老爷子经历一番林逾静状告陈复的事情后极为忧心,害怕此事会成为日后陈家倒台的助力,将林江白与陈华年软禁在了陈府。
陈府上下露出了他们本来的嘴脸,个个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只是碍有赵府撑腰,他们不敢做得太过。
陈华年质问林江白为什么要放弃状告陈复,只得到林江白的沉默。
林江白偶尔在院子中种种花草,逗弄一下阿谕,二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