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明媚,一只翠色纸鸢徜徉在长风中。
赵知扯动风筝线,慢慢将线收回到线轮上。
明欢站在一旁看着姑娘兴致缺缺的模样,上前问道:“姑娘在思虑什么,如此神伤?”
赵知仰头望向渐渐靠近的纸鸢,心中空落落得有些闷。
“姑娘是遗憾表公子要回边关了,没人陪你玩吧?”明欢想起昨夜楼玄尽连夜被召入宫中,今日晨起递了帖子拜别赵疏。赵知不知从哪个丫鬟嘴里知晓了此事,放起纸鸢来也是无精打采。
赵知轻轻点头,她很疑惑,明明与他相处不过半月,怎么惦念起来。
她将收好的纸鸢放到明欢怀中,比划道:“你说他何时再回来呢?”
明欢道:“姑娘不妨去问问老爷与公子,奴婢身在宅院中对边关战事并不清楚。”
有了明欢这句话,赵知提起裙摆往赵渡房中跑去。
才进了门,屋内就响起楼玄尽的声音:“朝局动荡,君心难测,赵兄日后进入庙堂应当多加小心。”赵知闻言一顿,往门后躲了躲,想再多听听二人对话。
赵疏回道:“玄尽可是知晓了些什么?”
“赵兄初入官场,应先藏拙才是。”
赵知听着,脑中却想着兄长不是尚未进入朝堂么,父亲还说要等到四月十五才会放榜出来。
“阿知你躲在门后作甚?”赵疏一面向赵知走来,一面取笑,“阿知是在害怕什么吗?”
赵知垂头走出来,讪笑。随即道:“我是来看看楼公子何时出发。”
楼玄尽站在一旁,见赵知伸出食指指了指他,他上前一步来,浅笑轻语:“阿知妹妹的意思是来找我吗?”
赵知忙拨浪鼓般摇摇头,接着点点头,从身上胡乱摸了一通,摸出上次说是要送给赵疏的桃花香囊,顺手递给楼玄尽。
他倒是惊了一瞬,不过还是欢欢喜喜地收下,如沐春风道:“多谢阿知妹妹。”
赵知还未说话,赵疏反倒佯装生气,逼问赵知:“这不是你说要送给我的吗,怎么给了他?”
姑娘身子一抖,理亏地道:“你常在府中,你想要我再做就是。你问问他什么时候走。”
楼玄尽细细看着兄妹俩的互动,问道:“我明日卯时便要启程了,阿知是想来送别我吗?”
闻言,赵知皱眉思索一番,摇了摇头。她躬身道别,离开了赵疏的房间。
见妹妹的反应,赵疏的面色冷下来,语调淡淡地开口:“玄尽,你为何要收阿知的香囊?”
楼玄尽应答:“这只是阿知的一片心意罢了。我对你们尚且只有感激,何必担心。”
“我是怕你趁她年岁小欺负她。”
“我的为人赵兄是了解的。我待阿知,同你是一样的。”
从赵疏房间离开的赵知悠悠走在长廊上,脸上仍是红漫漫的。
回房的路上,明欢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瞥见赵知的身影,她忙跑来,道:“姑娘,你是去找公子了吗?方才夫人传话来唤你去膳厅用膳。”
赵知点头,扯了扯明欢的衣袖,告诉她:“我明日要去送送楼公子。”
明欢动作一顿,支支吾吾地道:“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见状,赵知晃起明欢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明欢。
明欢无奈道:“那姑娘等我去打听打听明日楼公子从哪里启程。”
傍晚明欢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才进了房门便解了身上的斗篷,她一面理着衣裳,一面同赵知道:“姑娘,明日卯时楼公子便同军队一起离开燕京了。只是今日夜里冷风吹得紧,明日或许会落雨。”
赵知已梳洗罢,此时身着丝缎寝衣,抱着锦被窝在榻上,手里卷了一册话本子,正是燕京流行的白面书生与专情小姐的故事。她看得津津有味,听着明欢的话,她搁下书。
“我们早些起来,不叫兄长发现。”
明欢应了是,嬉笑道:“姑娘快别看你那话本子了,今夜早些歇息,免得明日起不了身。”
二人一来一往聊上许多话,抱着对明日的期待渐渐睡去了。
明旦晨起,赵知火急得随意擦了脸,忙扯着明欢要往城门去。
明欢昨日忙了些时候,身子困乏,好不容易在赵知的拉扯下起了身。
赵知支起摘窗,窗外下起了毛毛雨。雨丝细密,带着春日泥土的气息。
磨蹭着二人终于偷摸出了客栈,各自举了伞往城门去。
城门口官道上的百姓排成长队分立两侧,各色的人都有。赵知站在人群中,身子矮小,不大能看得清前行的军队。她踮起脚尖往人前挤去,索性收起伞面,借旁人的伞躲一躲毛毛雨丝。
明欢的声音早被人声鼎沸淹没,赵知巴巴地在身披铠甲的士兵中寻找。一缕白色马毛顺风扬起,赵知顺着这抹白仰头望去,那张寻了许久的面庞忽的出现,他身披黑甲,双腿紧抵马腹,悠悠从她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