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梦觉得带着这样一个小屁孩挺碍事的,运转所剩不多的神力,注入少年体内。
少年瞪大双眼,眼看着欲梦又呕了口血出来,惊恐道:“喂,你这女人,想做什么啊?”
“我在你身上打下了禁制,保证府罗找不到你,以后好好生活吧,别再被坏神仙抓到了哦。”
欲梦轻轻一推,便将少年推离了自己。
“那你怎么办?那人不会放过你的!喂,不要丢下我!”
可是少年却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带笑容的神女离自己越来越远,飞快坠下云层。
放在以前,欲梦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有生之年最后的战友,居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少年。
也是造化弄人,当真可笑。
府罗这时追上来,一手抓住欲梦手腕,将人死死攫住。欲梦却已经无力反抗,只能任凭他将她拖入怀中。
“我对你这样好,你为什么还想离开我?!”府罗愤恨到面容扭曲。
欲梦笑得很是无所谓,“怎么,离我这样近,不怕我神元自爆了?”
府罗瑟缩了一瞬,不过很快自信起来,“你不敢的,今非昔比,我现在香客众多,你若胆敢自毁,非但伤不了我性命,我还要将那个助你逃走的小兔崽子抓回来,日日夜夜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
府罗一句话没说完,最后一个“门”字卡在喉咙里,脸上是见鬼的表情。
因为欲梦居然抬手,扶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
“府罗,我对你虽无男女之情,却毕竟共事多年,还是有同僚情分在的,我只问你,当初为何不愿在天尊审判时,说出实情?”
欲梦问得平静,那双明艳漂亮的眼睛望着府罗,不掺杂任何情绪,却比任何厌恶反感的目光更让府罗无地自容。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欲梦淡然一笑,“天柱究竟是如何断裂的,我不相信你们有谁是当真不知道实情的。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们又有谁敢站出来,为我作证,证明我的清白?”
府罗不敢直视欲梦的眼睛,低下头。
欲梦又道:“你总觉得我因为你的出身看不起你。不要说你,就算是墨悲,克念,贡新,育黎……你们任何人,都不配我再交付真心。”
这不轻不重的语句,却像恶毒的诅咒。府罗听得双手一颤,竟是一时不慎没能抓住欲梦。
欲梦向凡间坠落下去,看向府罗时,眼中甚至还带着笑意,似乎在说:感谢你,最后选择了放手。
府罗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见欲梦的踪迹,眼前只剩下茫茫云海。
“欲梦!!”
他知道欲梦神元已经接近崩溃,若是这样放任她坠落凡间,只怕再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欲梦故意运用了隐匿行踪的术法,让他短时间内找不到人。
“不,我不会放手的,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就算你死,也要死在我的身边!”府罗几乎病态地自言自语,疯了般向着凡间飞遁而去。
……
欲梦是落在一处城郊的半山腰上的。
此时已是黑天,在这里能看到不远处城池的万家灯火。
灯火那般温暖,可她却突然打了个机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
她知道,这是神元濒临消散的征兆。
经过这几番折腾,她知道自己的神元破损已经无可挽回,待所剩无几的神力散尽,就要陨落了。
当啷一声,金刚杵坠地,金色光华逐渐暗淡。
欲梦垂眸看着它出了片刻神,千百年间,唯有法器金刚杵与她相伴,如今也终于到了即将告别的时刻。
在生命最后的弥留之际,她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于是弯腰拾起金刚杵,有些踉跄地走下山坡。
凡间郊野的夜色很美,孤月悬于半空,映出山峦与天空的分界线。
欲梦进了城,掩盖了身上的伤和衣服上的血,她赤足纱衣,所过之处,皆引来惊艳目光追随。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住店吗?我们的客房最是干净实惠,这寒夜露重,小店特意备了热水,可以好好供姑娘泡个澡!”
欲梦停下脚步,却没有理会客栈门口招揽生意的老板娘,而是向着客栈对面看去。
那里是一处神庙,只是里面冷冷清清,全无香火光亮,门口的匾额也被砸坏,歪斜着掉了半边,显出破败萧索。
“哎,姑娘,我劝您离这座神庙远一点,千万别沾边,最好和大门保持三十步以上距离!”客栈老板娘见欲梦看神庙,十分夸张地发出警告。
欲梦头也未回,还看着神庙上的匾额,上面隐约可辨一个“欲”字。
“哦?为什么不能沾到?”她淡声问。
“那是娼女的神庙呀!只有不正经的女子和那等心怀龌龊心思的男人才会去祭拜呢!听我的,可千万别靠近那边,不然有嘴说不清,人家会以为您也是不正经的姑娘呢!”
“这样啊……”欲梦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客栈老板娘,露出一个笑容,“多谢您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