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暂时还没定,要看桑岩工作的安排,也看我自己在北京的发展。
她最后问:“你最担心什么?”
我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最担心的,不是他变心,也不是我们过不下去,而是……我们都变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但你还是赌了。”
我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是啊,赌了。”
林曼轻轻握住我的手,指尖温暖而坚定:“其实啊,人这一生真的很短。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如果你们真的彼此相爱,那就好好珍惜吧。能在今生遇见、相守,本身就是一种福气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那句话像颗石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我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波澜。
说完这些,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老公有个堂弟,家里开医疗器械公司,做得挺大,老婆孩子都特别幸福。一家三口,朋友圈里老是晒全家福那种。结果前几年去云南度假,返程时高速上被一辆大货车追尾——老婆和儿子当场就没了。”
我愣住了。
“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抢救了好几天,命是捡回来了。可他始终走不出自责,怎么都无法接受——老婆和儿子就这样突然没了。现在他每天关在家里修佛,不再工作,也不太说话,日子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着。你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不就是这种毫无预警的无常吗?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塌了。”
她顿了顿,看着我,声音轻了下来:“所以你看,你们现在还能好好抱在一起,还能说话、争执、拥抱……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
我点点头,眼眶忽然有些湿。
“所以啊,别太怕。”她笑了笑,温柔又固执,“输了我陪你哭,赢了……我给你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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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时,她送我到地铁口,忽然说:“对了,婚后你还是要做自己。别变成‘谁的妻子’,你还是你。”
我点点头。
夜风从北四环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我在风中站了一会儿,看着车流和灯火,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无论未来如何,我知道,我走上了一条我自己选择的路。
哪怕前路未卜,我也会一步步走下去。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岁会哭着原地站着不动的女孩了。
我是高云翼,是桑太太,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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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林曼分别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初春的北京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街灯打在地上,影子拉得细长。
林曼的话在我脑海里回荡,一句句撞击着我努力维持的平静。她说得没错——这一切确实太快,快得不合逻辑,不合常理。
可爱情从来不是逻辑题。
回到家,我坐在窗边,点开微信,看着桑岩刚发来的语音,熟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老婆,我今天开完一个项目会,突然特别想你。如果你在,我一定会把你抱得更紧。”
我把手机贴近胸口,闭上眼睛。
爱与不安,如同交织的水纹,一圈圈,在心底悄然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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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最初几个月,我们依旧分隔两地。我回到北京,而桑岩则需要时间来处理他在加拿大的事务。每天,微信和邮件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连接。
和结婚之前不同,他文字里的思念更加热烈,甚至带着一点刻意的情绪化,像是在极力填补我们之间的距离。他不再克制,甚至在深夜的邮件里,会用那些让我脸红心跳的字句,肆无忌惮地表达他的渴望与想念。
“老婆,我真的快要熬不住了,想你。”
“如果你在,我一定会把你抱得更紧。”
“今天的月亮很好,像极了你在机场看我的眼神。”
那些信息像潮水般包围着我,让我无所适从,却又甘愿沉溺其中。
可是,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时,我的内心始终带着一丝不安。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让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消化。桑岩的爱轰轰烈烈,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珍视,可与此同时,我也无法忽略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被现实压制的忐忑——
这份感情,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个男人,我是否真的足够了解?
我们的婚姻,是否真的如我们所相信的那样,是一场命中注定的重逢,而不是一场仓促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