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在那些被替我安排好的人生剧本里,能有一页是由我自己翻开的。
哪怕只是一个发型。
哪怕只是,一根辫子的去留。
哪怕只是,用这样微不足道的方式,证明我还在这里,仍然握着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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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我故意踩着上课铃响的那一刻才走进教室。
我低着头往座位走,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说实话,我自己都还没适应镜子里那个“新版本”的自己。头发轻得像漂着,少了辫子垂在肩上的重量,我感觉自己像猫丢了爪子,连气场都不太稳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注意到我的人,竟然是桑岩。
他看着我,目光在我发尾停留了两秒,似乎有些愣神,又像是早有预感。
他走过来,低声问我:“你剪头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明明是句轻描淡写的话,我却瞬间被点燃。为什么连他,也要来质疑我的决定?
“莫名其妙,我剪头发还得请示你?”我没忍住,火气全泼了出去。
他像是被我吓住了,顿了顿,没再说什么,默默回到座位。
可第一节课的课间,他又凑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就……剪了辫子?”
我皱着眉,嘴角挂起讽刺的笑:“怎么,你心疼了?放心,又不是为了给你买圣诞节礼物才剪的。”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我们演剧那晚的画面——灯光下,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那一刻的悸动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我不知道我是在为剪掉自己的头发而心酸,还是在为剪掉那段尚未开始的“联系”而难过。
他也怔住了,像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那个晚上。
空气一度沉默得发紧。我赶紧补了一句:“你不该高兴吗?以后我不会再用辫子抽你了。”
他沉默几秒,低声说:“可你那头发……真的很好看。”
那句话不带情绪,却像针,悄悄扎进心里。不痛,但让人没法回应。
我不知道这句“好看”里藏着多少意思,也不敢细想。我只知道,我的辫子没了,搭在胳膊上的那个“武器”也没了。
那天整个上午,桑岩坐立难安。他的手一会儿搭上课桌,一会儿又移开,反反复复,像在适应一个突然消失的存在。
很多年后,当我和桑岩偶然聊起那天的事。
他笑着说,那天我剪了辫子,他整整一上午都坐立不安。
他说当时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那根本不属于他的辫子,会让他觉得那么不适应。
那天一整个上午,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怎么可以……不提前说一声,就这样把辫子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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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分班名单出来了。
我“顺理成章”地被安排进了文科班,他毫无悬念地进了理科班。
两个班分在不同的楼层,连偶遇都变得稀缺,像是命运刻意在疏远。
我们之间,本就什么都还没开始。
可现在——却像是,提前宣告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