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何尚伟再次一愣。
这又要怎么答?万一他说是,岂不代表他真从衙门告辞了?
但马上要收税了,这么一大肥差,他不能在此时离开。
“我不是……”他强忍不满,“我是户房典吏,是衙门公差。”
“那本官就没什么怜惜你的,不安排你坐了,早些回去吧。”
“林大人!”何尚伟一急,“你什么意思?”
林仪君拂了下衣袖:“意思是区区一户房典吏,没有品级,乃县衙雇佣,你年老无用,上次允你病休三日,你逾时不到,视为离职,本官不额外处置便已宽宏大量,你如今只是一普通百姓,既到县衙来,若告状子,便去找顾主簿,若无事,便早些离去,免得再治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说罢,她扬起一个笑:“如何?本官说的够明白吗?”
她模样脱俗,笑却锋利。
何尚伟是见识过林仪君的厉害的,能一脚将黄花梨公案踹断了,如今她这样盯着他,他心脏立即就跳快了,快得他心口发闷,呼吸也不畅。
于是他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林仪君也对他动手似的,赶紧离了衙门。
他走了顾牧才进来。
他轻笑:“何典吏这些日来了三四回了,看来今后不会再来。”
“三四回?”
林仪君点头:“这几日正好我也不在,就叫我碰上这一回,他这人实在没有可取之处,我不欲在他身上浪费衙门一粒米。”
“不过即将忙起来,我一人忙不过来,加上你也不行,再招两名书吏用着吧,明日就招,你替他们分发公务。”
“明日?”顾牧笑,“听大人的意思,怎么好像已有人选。”
林仪君道:“我没有人选,但我知道从哪找。”
县衙日常事务繁杂,例如起草文书案卷,或誊抄,归档,又或造册登记,接收诉状,张贴布告等,除去新的,还有旧年积压的。
如今只有她与顾牧两人,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也依然处理不完。
这些内容不难,只是繁琐,首先需要会认字写字,而读书在初宜当属奢侈,因此最便捷的方法,便是直接去严何两家找。
正好她罢了何典吏,不如再从严何两家招两个书吏进来,也算是示好,毕竟税收这事暂时不能得罪他们。
顾牧若有所思,问她:“需要我去跑一趟吗?”
“不必。”
林仪君直接去了签押房,写了两封信,盖上自己的私印,然后唤来傅雅。
她笑问:“只是把信交到严何两家手里,不要起冲突,能做好吗?”
傅雅今日穿了一身还算合身的衣裳,虽是旧的,却比之前看着精神利落多了。
她掷地有声答道:“能!”
说罢接过信就要跑,被林仪君又叫住。
“等你送信回来,若天还没黑,我抽半个时辰教你用弩机。”
“真的?!”傅雅激动起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顾牧讶异:“大人要教她什么?”
“弩机,我有一架弩机,从京城带来的,比弹弓可好用的多。”林仪君开玩笑,“若当时傅雅是用弩箭射中的你的手臂,那就不是擦伤,而是对穿。”
顾牧微怔。
林仪君放缓语气:“顾主簿,怕不怕?”
“怕。”顾牧坦然,但他眸底盈起期盼,“不过,大人能否也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