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为什么不能说呢?你明明不会被我的光明魔法伤害吧,既然这样,你也不是光明的敌人,不是么?”
安第斯愣了愣。
他下意识地看伊诺森的表情,发现对方确实疑惑而坦荡,不像演戏,不由得心念一动。他忽地有些突兀地问,重复伊诺森之前的话:“你昨晚做了噩梦吗?在离开那个巨树的梦境以后?”
伊诺森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只以为他是转移话题,没好气的道:“毕竟我是力竭晕过去,做个噩梦也很正常吧。”
——当然不正常。
如果在平时,也就算了,偏偏是这段时间,刚刚和梦中的巨树、梦境行者甚至月亮打过照面,就陷入沉睡,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安第斯有些猜测,面上不动声色,转而回答伊诺森之前的问题:“我自然不是邪恶存在,但之所以隐瞒,确实是有难以向旁人诉说的原因。”
伊诺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末了,他收回目光:“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乱猜了。”
“……我的荣幸?”
安第斯试探着道,就见伊诺森站起身来,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法杖塞进胸前的口袋——看来他刚刚审问安第斯的时候,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病人离开床铺,药剂师奥丁也终于惊醒,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猛地一弹坐起来:“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别杀我!”
伊诺森:……
伊诺森一言难尽地回头看安第斯一眼:“你对他做了什么?”
安第斯望天望地,装作若无其事。
奥丁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全须全尾的,莫名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伊诺森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又转回来盯着他了:“嗯……这位药剂师,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奥丁点头如捣蒜:“放放心吧先生,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被抓的时候也不要把我供出去就是了!我们就当从没有见过面!”
怎么说话的呢,伊诺森汗颜。他想了想,微眯起眼,露出个颇有些危险的表情:“最好是这样,先生。毕竟,你也不想被堕落法师报复,不是么?”
说话间,他还慢条斯理地抽出乌木法杖,苍白的指尖从头摸到尾,随意把玩中溢出些许威胁意味。
奥丁吓得魂飞魄散:“当当当然!!!”
甚至破了音。
一旁的安第斯权当自己没看见。
到底谁才是邪恶存在啊……他沉默了。
伊诺森恐吓完了这无辜药剂师,又从口袋里拿出几个金币,放到桌上:“辛苦你了,我们不会回来了,以后请保重。”
说完,他就回头看安第斯一眼,眼神示意。安第斯会意,和他一同从窗户翻了出去,离开时还贴心的关上了窗。
离开药剂店,二人将身影隐进小巷,然后开始商量下一步。
伊诺森率先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诺姆镇看一眼吧。还需要向教堂汇报,梦境之主复苏这件事。”
安第斯顿了顿,从善如流:“那我去一趟艾林特镇的教堂。”
伊诺森犹豫一下,点点头:“那我在这等你。”
“我在药剂师桌子上看到了钱袋……治疗我的费用是多少?我付给你。”
安第斯失笑:“不用了,就算做我入梦失误,把你也拖进来的道歉吧。”
伊诺森不认同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我并肩作战,摧毁巨树,救回镇民,这是好结局不是吗。”
“但无论如何,你受伤了,”安第斯微微收了笑意,叹息道,“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小神甫。”
“……我知道的。”
望着安第斯离开的身影,伊诺森站在巷中,戴上兜帽,微微嘀咕:
“什么叫‘小’,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话语轻轻,隐在风里,无人听见。
那边,安第斯悄无声息的潜回教堂,将琥珀十字架放回了奇物室。至于诺姆镇的梦境之主复苏……他犹豫了下,最终只是写了封信,客观阐述诺姆镇的异象,建议艾林特镇教堂前去做个集体净化,其余的只字不提。
这其中自然有很多考虑,但最主要的,还是由于梦境行者埃洛伊的那句“月亮是盟友”。既然如此,面对代表着“地底”力量的巨树,光明神与光明教堂是什么态度,实在难以确定。
安第斯只能谨慎地对那些镇民入梦后失去部分生命力的情况进行客观描述,其他的,阵营限制,便没有多言。
他将信投进教堂的匿名箱,然后就在阴影中转身离开,也许是心中有事,又或是别的什么因素,未能发现有一页经书被风吹来,轻轻的贴在他的后背,然后卷成一团,似乎分外憋屈地躲进了他的斗篷下。
安第斯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些痒,回头却没见到东西,只以为是风吹动,也不在意,就回去与伊诺森会合。巷子里,伊诺森正拿着一个什么,露出略有些犹豫的神色,见安第斯回来,抬起眼睛:
“我从诺姆镇教堂拿来的奇物,还没还回去,”光明神甫可疑的沉默了一下,他的手中,是那面镜子模样的“星之井”,“毕竟我还是通缉犯,你也不太方便露面,堂堂正正还回去的难度很大……”
“要不,”他犹犹豫豫,又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就不还了,当做帮了整个镇的报酬?”
刚刚还完奇物的安第斯:………
安第斯斗篷里的经书:………
经书在阴影中,气得一仰倒,无人注意的纸页浮现一行字:“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