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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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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姬暮野勒住缰绳,松木气息混着血腥味漫过来,"下毒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陆寻英袖中玉箫撞出清响:"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

月光漏进他半垂的眼睫,姬暮野盯着那点晃动的银辉:"既然知道,为何不回西北?"

"你从会走路就开始学制衡之术……"陆寻英突然转身,玉箫尖抵上铁甲心口,"不信你看不出,弃子本该是这个命数。"他嘴角噙着笑。

纵千山突然踏碎枯枝,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亭角。姬暮野臂弯猛然收紧,陆寻英后颈撞上他护心镜,听见铁甲里传来闷雷般的心跳。他感到莫名的燥热心慌,挣开他跳了下来,姬暮野跟着。

“父帅何等人物,岂能轻易让人掣肘。”姬暮野听见陆寻英的声音,不寻常的冷,满山正是深冬时节,风凛吹,树乱舞,音声和鸣,宛如冰凌坠落,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陆寻英,纯黑的眸子里却有火在烧。

“我们都是天家的棋子。”看了好久好久,他忽然冷笑一声。他的冷笑比陆寻英的冷更为可怕,他的手掌在刀柄上收紧,手背上青筋暴露。陆寻英说得没错,他是何等人物,只一句话就洞窥了紫云宫里那逼人的野心。

这年他十六岁,但他的话还没说完。

“我们都是天家的棋子。你父亲不是因为害怕贺兰明珠,才延慢送粮,宣抚使也不是因为判断失误,才阻拦进兵。”

“我父亲必须死,我哥哥必须死……或许我也应该死。”他的眼神逐渐染上一种不寻常的阴冷,但是隐而不发,因此分外摄人,“因为西北不能同时有陆家军和姬家军,你姐姐也永远不能嫁给我哥哥。”

陆寻英垂眸,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但他又说,“你不必做棋子。”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光动人心魄,“你既然活了,就要为自己争个去处。”

“那你呢?”姬暮野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道,他向前逼近几步,跟陆寻英几乎贴在一起,他的胸膛挡住了冬月里呼啸的冷风。

“我是天家的棋子。”陆寻英轻声说,他手指在虚空中逡巡,“为将者不会被一颗棋牵制,所以,我也是父帅的弃子。”

他身子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吹去。两人之间头回这么面对面站着,没有敌意,没有相互挖苦,陆寻英的声音轻轻的,“我做棋子就好,你不必做,天教你活,你要手刃血仇,你要扬名立万。”

姬暮野忽然仰头狂笑起来,眼里有泪,他平素沉稳淡漠,极少动情,更何况是这样若风若狂的大笑,他摘下随身的水囊灌进嘴里,风里飘来一丝烈酒的气息。

陆寻英了然地笑,伸手从他手里抢过来,自己也灌了下去,感到西北的狂沙烈日,在京都这个冰冷的夜里,从自己的喉咙中横贯而过。

眼前高大的身躯变成了影子,影子重叠起来,他听见姬暮野依旧在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他们给我父的封号?”

“我知道。”陆寻英伸手去搭上他肩头,好像要安慰他,又好像去在冬夜里吸取一点温暖,“你父亲是忠武将军。”

“忠武……忠……”姬暮野念叨着,“他忠得……这样一个破天烂地……”

“……真是笑话。”

后来,在那种极度的愤懑和飘然之中,他们不知道是哪个人开始亲吻另一个人。

冬风凛冽,地上覆满杂草和粗粝的砂石,姬暮野撕了大氅去丢在地上,陆寻英感到一块残破的石阶硌着自己的后背。

狂沙烈日就在他们的眼中和胸膛里旋转,狂沙覆盖了被称作沙腊子的信玉城,覆盖了姬暮野死去的父兄的骨殖,骄阳燃做十日,炙烤大地,碰撞出明亮的火星。姬暮野的动作狠得吓人,陆寻英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几乎失去知觉。

他张开微微颤抖的双唇,长呼出一口气,声音拉长了,带着汗和泪,一点埋怨。

“……疼啊。”

对,没什么爱意,只是疼和恨,但在冬夜里,除相拥取暖外别无活路。

五更梆子敲过第三声时,陆寻英的玉箫正抵在姬暮野喉结处。玄甲护腕压着素白中衣,将最后一丝暖意烙进彼此肌理。

"该走了。"陆寻英指尖划过对方心口处的旧箭疤,那里还凝着夜露和汗,"禁军卯时三刻换防,西镇门会容半刻钟的空。"

姬暮野翻身带起狼裘,惊落石案上几粒残棋。他系护心镜时瞥见陆寻英在整理衣襟,素白手指正将扯松的银扣一粒粒扣回严整——像把什么鲜活的东西重新封进冰棺。他瞧了陆寻英半刻,把狼裘扔到他身上。

陆寻英忽然低笑,拾起滚落脚边的黑玉卒子捏热:"四年前你父兄出殡那日,我用单手剑赢你三合。"月光漏过他半散的墨发,在石地上淌成蜿蜒的河,"如今该教你个道理——弃子未必不能过河。"

姬暮野没搭话,走的时候拔走了他身上的白玉箫。

山风卷着河水味扑进亭中,天边泛起蟹壳青。陆寻英蜷在还带着体温的狼裘里眯眼。

到了破晓,有明火晃晃上山来,莲湖甜而脆的声音在山下传开,陆寻英悠悠然迎着火把往山下扬声叫,

“这儿呢,这儿呢。”眼看那孩子欣喜地跑上来,看见他,脸却迅速地白了又红。

“怎么了?”陆寻英奇异地问。

莲湖这时脑袋都大了:陆寻英衣裳不整,脖子根上明晃晃几个大红印子,头冠簪子全拔了凌乱扔了一地。

他才十四,能经什么人事,脸一下子全红,话都说不出来。陆寻英错过他,摇摇晃晃,醉酒一样去捡自己的折扇,

“半生里卧柳眠花,一世里眠花卧柳。”他语气轻巧地笑,“莲湖,回家了。”

“是谁啊,侯爷——!”,莲湖悲愤地终于喊出了声。

陆寻英捋掉折扇上沾的灰往怀里藏,“哦,媚姐姐手底下一个武骑尉,个头儿大得很,就是不太晓得风月事,弄疼了,你回头给我揉揉。”

这怎么揉,揉哪里,谁敢揉!至他们下山去,莲湖已在心里辱骂完这武骑尉的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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