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只雄虫很温柔,温柔得过分。像是温暖的阳光,绵软的云朵,清凉的雨滴和舒爽的晚风。但是虫总是贪心的,见过太阳以后便不愿意再回到阴影里去。
塔西尔拿起餐刀,在餐垫上画圈。
他拿准了这只雄虫的好脾气,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听到少将的话,珀里斯忍不住笑出声,雌虫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自己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见塔西尔嘴角顽劣地勾起,脸上明晃晃写着——
阁下,是您把我的胃口养刁的。
您要负责才行。
“那以后都由我来做饭,带到军部吃?”
珀里斯好整以暇地看着塔西尔,语调不觉轻快几分,像是春游的虫崽的脚步,踩着悦动而灵巧的节拍。
“你觉得如何,少将?”他学着塔西尔的动作,向前倾身,模仿着服务虫的恭敬的语气,“这样做你还满意吗?”
塔西尔本来上半身就是靠过来的姿势,珀里斯现下又凑过去,虫和虫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进,鼻尖之间相差不过几厘米的范围。脸上的所有细节骤然放大,彼此的瞳孔被对方的面容牢牢占据。
甚至能感受到对面一呼一吸所带动的热气。
太近了!
少将一下子地抽回身,脊背重新靠回椅背,微微偏过脸,想掩盖住羞恼的神情,耳根却已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红。
珀里斯不再逗这只红彤彤的雌虫,往后坐回,转头看向窗外。
撩虫反被撩,莫过如是。
塔西尔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就是阿布纳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地靠在自己办公桌旁,弯着腰,上半身由手肘撑在桌面上,屁股高高翘着。
手里拿着一根橙黄色的物体,转来转去的把玩着。
那是,胡萝卜笔。
少将眉头一跳,抬起腿就朝虫屁股踹过去,军靴鞋面的反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光痕。
谁知道这家伙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了似的,在鞋底差一点点碰上去的瞬间,飞快地往旁边一窜,躲过了少将无情的扫堂腿攻击。
“塔西尔,我怕你一个虫寂寞,好心来看看你,你就这么对我?”阿布纳靠着柜子,双手交叠抱胸,一幅竭力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可怜样,脸上却挂着不合时宜的贼兮兮的笑。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办公室进贼了呢。”塔西尔见笔还被对方抓在手里,神色不虞,伸手一把抽了回来。
“说什么来看我,恐怕是比试又输给了劳西安,觉得没面子才躲到我这里来的吧。”塔西尔把笔插到上衣口袋里,“不过这么多年你都输了多少回了,输几回不是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塔西尔!”
阿布纳气得跳脚,塔西尔却神色淡淡,绕过办公桌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这个老友别的不说,毅力是无虫能敌,嘴上功夫是他们几个里最烂的,每每吵架都吵不过,偏偏话还最多,这么多年能坚持来找自己拌嘴也是挺感虫的。
“诶,我说……”阿布纳像是想到什么,故意拖长了尾音,“你这笔倒是挺别致啊。”
“跟我一侄子用的同款。”
“原来你喜欢这种虫崽风啊。”阿布纳伸出手,对着塔西尔胸前的胡萝卜弹了两下,“还真是童心未泯。”
塔西尔抿了抿唇,不说话,从文件夹里抽出没看完的文件,又从笔筒里另拿一只黑笔,摊开纸页准备忽略眼前这只烦虫的虫。
“还是说,”阿布纳偏偏不遂少将的意,俯下身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道,“是那位阁下送的?”
“阿布纳!”塔西尔被戳中心事,一把按住虫脸把虫推开,声音倒是越说越小,“胡说什么。”
“哟,我还没说是哪位阁下呢,你就知道啦。”阿布纳调侃一句,随后悻悻起身,走到门口,双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声,“哎,儿大不中留啊,要被雄虫拐走咯。”
塔西尔不回应,只顾埋头看文件,任由他在那叽叽喳喳。
阿布纳正说着,突然叫了一声,少将闻声看去,原来是劳西安从外面开门,没注意阿布纳在门后,一用力推门就把虫给夹扁了。
“喂!你……”
“嘘,别吵。”劳西安放开门,阿布纳龇牙咧嘴地从门后头出来。
“塔西尔,莱茵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