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酒意上头,认真看了杨玄刀片刻,长叹一口气,“哎,短命!”
杨玄刀不是很满意,挑高了眉毛,“咒我?”
千禧摇头,“不是,你和他太像了,我想不出他还活着,会做些什么,也不知他是否会富贵。”
“一想起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想不出一个好词。死了就是死了,再无任何可以想象的余地。”她撑着下巴,火光在她眼中跳跃,已是泪光盈盈。
千禧莫名说着些心里话,杨玄刀和徐玠有些吃惊。
徐玠不敢触碰这样的话题,更不想让她沉浸在如此悲伤的氛围,便想岔开话,可还未开口,就听见杨玄刀不要脸的话,“我娶你不就好了?”
徐玠立马骂出了声,“杨玄刀你要点脸好不好?你连个篷都没有,拿什么娶人家啊!”
杨玄刀丝毫不在意徐玠泼的冷水,直勾勾盯着千禧,眸中轻狂隐隐熠动,“只要你想,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徐玠:“啧,你更恶心。”
两男人还在互相嫌弃,千禧却兀自倒了一碗酒,又咕咚咕咚灌下去了,徐玠和杨玄刀拉都拉不住,只能由着她去。
待她喝高兴时,人已经坐到了地上,蜷缩着腿,将头往膝盖间一埋,哇哇大哭,“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江祈安!以后你们谁也不要跟我提他,谁提我跟谁急!”
她忽然说这样的话,徐玠和杨玄刀面面相觑,他们压根没提到过江祈安,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让人想挠头。
杨玄刀当然巴不得他俩离心,并不在意原因,徐玠却是好奇问道,“他怎么你了?”
千禧抬头,眸中明明还含着伤心的泪,五官却是咬牙切齿地用力,“他说要和我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徐玠听完怔了一瞬,猛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他说的话?你确定是江祈安说的?江祈安不是个状元吗?不是个县令么?这话真是他说的?”
太幼稚了,徐玠笑得止不住,连杨玄刀也觉得可笑至极。
只有千禧一人在伤心,越哭越委屈,控诉着江祈安的种种,“我哪一处对他不好了?从小他是个委屈巴巴的模样,天天摆出一副我不要他的表情,怎么哄也哄不好,我都嫌累得慌!”
累得慌啊……
江祈安立在漆黑的夜风中,迎面吹来的是呛人的柴烟,和浓烈的酒味。
大半夜的,她果真来找他们喝酒了,来找他们倾吐对他的厌恶。
江祈安钻心的痛都像是麻木了一般,习惯了。
千禧他必须带走,却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窘迫,他站在黑夜与火光的交接处,犹豫要不要上前一步。
杨玄刀好笑又宠溺地看着千禧耍酒疯,不经意地偏头,瞧见了明暗交界处的人,茕茕孑立,孤苦无依。
甚至比自己还要可怜几分。
为了不让他站那么久,他好心戳破了他的犹豫,“县令大人既然来了,不妨一同饮上一杯。”
被唤到的那一刻,他心虚,自卑,无处躲藏。
可临阵脱逃,更是丢人,他缓缓上前两步,朝千禧伸出手,冷淡开口,“走了。”
千禧沉浸在骂他的痛快中,这会真见了本人,只能强装镇定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绷着脸,从地上随手抓了一把石子朝江祈安撒去,全砸到了江祈安的裙边,鞋子上。
江祈安不以为意,当做是她在闹。
杨玄刀有样学样,随手捡了石子,学着千禧的样子朝江祈安丢石子,这颗石子力道重,砸到了江祈安的膝盖。
江祈安可以忍受千禧,却容不得杨玄刀,更别提这明晃晃的羞辱了,一粒沙子也不能!
猛地就朝人冲过去,一把揪起杨玄刀衣领将人按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石子就往他嘴里塞去。
杨玄刀一时反应不及,吃了满嘴的沙,却是在江祈安要收手时,死死咬住他的手,如野兽般凶狠。
事情的发生迅雷不及掩耳,千禧愣在原地,片刻后才慌乱惊呼,“江祈安!”
徐玠也是此刻才反应过来,迅速冲上去,一手捏着江祈安的手腕,另一手掐着杨玄刀的脖颈,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二人分开。
江祈安晃悠悠站起身,用衣袖简单擦去受伤的血迹,“徐玠,这是私事,这你要管?”
徐玠松了杨玄刀的脖颈,转头对江祈安道,“我的县令大人,我是怕你写字的手废了!不识好歹呢你!”
江祈安冷哼一声,眼里已有杀意,他转身拉着千禧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令人恶心甚至惧怕的地方。
他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到何处,总归是个渺无人烟的地方,也不管手上的血流了多少,更不管千禧被拖行的呼号。
走到某棵树下,他忽然止住脚步,转身望着千禧。
淡淡月光下,只能看见她委屈愤懑的眸子。
真好看呐。
是他梦过无数遍的眼。
怎么就不能属于他呢?
他想不通,便不想了,只是低下头,将人抵在树干上,把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重重地覆上那双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