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包括业迟,又有谁问过他自己的意见呢?
又有谁问过他累不累,想不想休息呢?
答案自然是没有。
因为两家死一个儿子就够了。
裴星离死了,业家依旧有两个儿子,裴家还有裴星野,裴星屿,还有裴星离收养的那个女儿乔露瑶,以及乔露瑶的弟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顶多也就小幺儿少了个宠他的大哥。
不过,有其他四个也够了。
……
业迟看着他因高烧而微微发红的耳朵,心里浮起一阵莫名情绪。
他忽然想起七岁的某一天,父亲带他回国办事,让他自己呆在那栋清冷的别墅里。
业迟从小跟他的alpha父亲在军队里滚着泥潭长大,性子好动还活泼。他爸是领队,后来还升了上将,能抽出空来陪他的时间就更少了,更别说在那种地方,住宿条件也挺一般的,除了偶尔上街路过,这么大的房子确实是他第一次住。
沿着相连的空中天台一路往对面走,业迟看到对面房子某个房间窗台外延伸下来的吊兰,觉得新奇,没绕几下就装进了个非常宽阔的空间。
这里的装修很独特,是他在俄罗斯从来没有见过的。
满墙壁的水墨画与头顶悬吊着的绚丽的LED灯,家具都是用红木制的,硬邦邦,沙发上铺着灰色毛垫,就连地板,都是不可思议的水墨系。
业迟已经自己闯入人间圣池,因为这个地方,真的太美、太美了。
正当他为自己的冒然闯入而感到羞愧时,耳边传来咔哒一声清响,业迟立马后退两步,背抵着墙。
他看见一个小孩。
一个穿着白T恤和长裤,看起来比他瘦,还比他矮的小孩,抱着一本书,从转角那边的房间走出。
他看着似乎有些不开心,也不知怎的,吃饭还要捧着一本书看,脸又白又小。那时候的业迟只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干净又高洁,像他回国时经过某个地区,飘来的那种芳香扑鼻的梨花。
当业迟还沉迷着看裴星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个女佣,见他一言不发站在墙边,差点惊呼起来。
“业少你怎么又乱跑!”女佣赶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业迟踮起脚尖,想透过她的手臂去看清裴星离的眼睛,嘴里嘟囔着不太标准的中文:“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很快的!”
女佣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轻轻松松把他抱了起来,“大少爷好不容易才得空吃饭,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若是耽误了功课,回来又要被夫人打了。”
业迟听闻,愣了愣。
只是多年过去了,摇身一变,两人阴差阳错,又或者说门当户对地,又走到了一起。
哪怕只是他的单相思,哪怕裴星离那天没有抬头 ,没有看他一眼。
“有那么好看么?”怀里的人忽然睁开眼,声音哑成一片。
业迟被吓了一条,连忙按住他肩膀把他定床头柜上,自己拿着药粉一骨碌滚下床。
他刚想快口解释没有,转眼又猛地反应过来,裴星离问的好像有关自己。
“当然有!”他大声道:“当年王家大儿当着我的面跟你求婚的时候,八千万的戒指你说扔就扔!”
“许家omega拿着鲜花跟你表白的时候,老子他妈还在E大学数学!”
“还有那个姓宁的我都不想说了!”业迟说着就激动起来,“你当家多久他就窥探了你多久,啥好项目第一时间扔给你做,跟个恋爱脑似的,他妈的眼神他妹的都他爸快拉丝了,吃个烤肉都能硬,老子他奶没把结婚证甩他面前已经很他爷仁慈了。”
见他还想继续说什么,裴星离皱起眉:“再喷粗口就滚出去。”
“啊—哦。”
业迟不说了,将勺子里的药粉染湿后伸到他唇边:“吃药。”
“干咽,配水,嚼碎,这么多好的方法我不用,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碾成粉末加水这种又苦又丑又恶心方式呢?”裴星离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五十五个字儿!诶,破纪录!”业迟又露出他那放肆,还十分欠抽的笑容。
裴星离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前者眼疾手快趁机把勺子抵在他唇边往上一倒。
那乌黑恶心的药汁就这么猝不及防灌进他的嘴里,又苦又臭又难吃。
裴星离想吐出来,不过很快又被业迟拿着水杯猛灌。
“!”
半杯水下肚,他把他的手推开,捂着唇头撇过一边开始咳嗽。
“这才对嘛,生病就该吃药啦~”
裴星离忍无可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