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夕池见状,连忙松了手。
毕竟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他也没想过裴星离会哭啊!
“那个…你……”他试探性地开口。
“带我去医院。”裴星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喃喃重复道:“带我,去医院……”
……
黑夜无声落幕,夏日悄然到来。医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值夜的护士疲惫地打着盹。
门外忽然撞进两位帅哥,那本就是她的意料之外。
但得知帅哥是刚去世两小时的四号病房人的朋友时,一瞬间又只剩下心疼。
其实在她们看来,生老病死不过平常事,她见得多了,刚来医院上班不久,看到家属围在床边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触感。
只是数量多了,就麻木了。
收到乔的死讯,裴星离没有哭,因为打心底逼迫自己去觉得不值得,唯一遗憾的,应该就是乔的母亲动作太快,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除了那个冷冰冰的死亡时间,连她家里的地址都不知道。
也许,是伤心到了极致。
裴星离早已不会触碰这种感情,因为从小到大,要是哭就有用的话,他又何必当十八年傀儡任人摆布。
他吐了口血,以为自己只是没吃饭,饿的,后来被业夕池扒拉着做检查,才得知是胃炎,已经很久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抑郁,因为抗压抗久了,对于很多事情,身体对于思考不来、决定不来的事物早就免疫,早已麻木。
类似于小刀割破皮肤,他不会感觉到痛。
医生说,他对痛觉的敏感度不知道为什么比正常人要低上很多,甚至是达到一个不正常的水平。
又或许只是他自己不在乎,自己不知道,亦或者,他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换个说法就是,他对他自己不负责,贬低自己对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
——
再次从医院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室内冷气打得很足,除了胃部还有些许不适,不痛,就是单纯的不舒服,大腿上也感到一股温热的重量。
裴星离迷糊睁眼,原本靠在他大腿上无聊的某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哥哥醒了!”
裴星离懵了会儿,他把小小一团的小幺儿拎下床,“妈妈呢?谁带你来的?”
裴星屿从小体质不怎么好,加上发育不良,六岁半的他还是很矮很小一个。
小幺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神神秘秘地打开小桌子上的一个小红袋,拿出一根比自己脸还长的糖葫芦,梨涡深深凹陷:“哥哥生日快乐!”
“爸爸回苏州,妈妈回俄罗斯了,是业大哥带我来的!”
他的声音很糯,裴星离接过那串糖葫芦,久久没能说出话。
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饭局,乔,乔妈妈带走的尸体……
裴星离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感觉不到。
伤心?难过?恨?还是觉得自己无能?
都没有。
裴星屿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他听不清了,他只是拿着那串红色的糖葫芦,失语了很久。
他很爱吃甜食,只是裴夫人从来都不让他吃,因为她觉得,吃甜食会影响智商。
在小幺儿没出生之前,他从来没有吃过一颗糖,就连打完预防针后,那种甜甜的药丸,他都没吃过。
后来裴夫人生了个不是alpha的小儿子,所有人都宠着他,他可以做一切裴星离曾经不能做的事情,也可以吃一切裴星离不能吃的糖。
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被养育的手法也是天差地别。
所以裴星离当初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晚来的弟弟。
只是,每当他问他,为什么喜欢音乐,为什么喜欢画画,为什么那么爱吃甜食,裴星屿的回答都如出一辙:“因为哥哥喜欢。”
裴星离带他去玩的时候,曾在乐器店外停留过,没想到裴星屿一眼就爱上了小提琴,主要还真学的来,还很有天分。
曾经两人还被亲戚调侃过,说裴夫人简直就是生了个改版的裴星离。
一个从小没有天真,一个出生即是天真。
或者是他来早了,他选择了这种不堪的命运。
所以他对裴星屿没有恨,反而变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
亦或者,他再也不会在乎任何人了。
十八岁那年,母亲扇他,他没哭,乔安婉死了,他没哭,胃炎、抑郁他没哭。掌管公司,被父母仇家绑架关在地下室一周,挑断手筋,折断食指,被抽被打得浑身是血,他都没有哭。
他甚至还杀了绑架他的人。
可是,到底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弟弟都没出生时,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抱其他小孩,后来弟弟们出生了,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抱弟弟,妈妈抱过裴家孩子,抱过业家孩子,唯独没有抱过他。
就连拥抱都没有。
是因为研究出新型药物,而他是这种药物的实验品吗?
——
深夜,业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那无声的电视画面。
话说,那人从今天下午把他盒饭扔了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吧?
烤肉也没吃成,以他那忙碌的情况,估计午饭和早饭也没吃。
业迟沉思了好一会儿。
妈的,早知道就不他妈赌气说理他是狗了。妈的!不理了!死了都不关他的事!
二十分钟后,业迟端着碗白粥,轻手轻脚地走到裴星离的房间门前。
敲?还是不敲?
业迟原地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