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把目光递过众侍,里间出来的几人乍然望见薛仪取下帷帽,露出了原本姣好的面容,不禁纷纷脸颊绯红,连忙低下了头。
“玉书公子,请将外衣穿上吧。”
几人也不敢为难他,连忙把衣服从里面取了过来,就在门口给他穿上,另外两人也连忙跟上,将他长发细细擦拭干爽。
玉书只愣愣望着薛仪,便任人摆布着,也没有别的话说。
侍从方才退下,薛仪看着他手上新绑的绷带,在渗出些鲜血,连忙将他带到床榻坐下,解开绷带查看,发现侍女重新敷药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
原来药是红色的,乍看似血,还带一股奇异的味道。
也不知是什么妙药,见效如此惊人,这玉璋宫中对此人重视,真如映峡说言。
薛仪重新将绷带缠上,低声问他道:“看来,这玉璋宫主与你相识?”
“相识···”玉书皱眉思考着这个字眼的含义。
“你见过她?”薛仪试着换了个说法。
玉书抬眼,与他四目相对,薛仪猛然看到他那双暗沉沉的眼,知他一贯默不作声,言语颠倒,双眸却是锐利,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想到这人杀狼的手段,他还是移开了眼。
这时候门外玉佩锵锵作响,四位宫人提着宫灯,装扮与映峡一般素白,就那样悄无声息走了进来,略施过小礼,道:“两位安好,请贵客稍坐片刻,掌门稍后便至。”
只见一阵暗雾升起,那株梨花树前便走出一个玄色长衣的道姑,发髻高挽,面如明月,嘴角噙着两分笑意,持一柄佛尘飘然而至。
这掌门看起来倒不如其他女子年轻,看起来约莫也有三四十岁了,修真一门虽然能够延缓衰老,但是灵力终有尽时,万物也逃不过自然的造化和消磨。
那人初见了薛仪一面,倒是微微一怔。仿佛明知如此,都没能控制住脸上表情一般,原本还留在脸上的两分笑意,更显得淡了。
她作了道礼:“贫道文鸿,为玉璋宫宫主座下弟子,兼管九璋门掌门一职。两位仙客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了。”
薛仪道:“乙云派弟子薛仪,见过文鸿掌门。”
文鸿掌门笑道:“乙云老祖驾临鄙派宫中,已是我宫百众荣幸,何况文鸿本受师尊所托,特为您解惑而来,断不敢受此大礼。”
她称呼他为“乙云老祖”,让他霎时警铃大作,不知自己何时泄露了身份?!
薛仪只是推辞道:“在下不过乙云派内无名之辈,许是掌门有所错认,断不敢应下这老祖名号。”
那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要在他神色中,看出点什么,随后,她垂下眼,淡然一笑道:“是了,说了许久还未给二位请茶,真是失礼。”
说着,便将两位引至茶室,让两位先行落座,自己又亲自煮水煎茶。
薛仪看着她手中取出的茶叶,绿意盎然,应该是今年的新茶,看来这宫中人,也应该有定期进出外界的习惯。
“宫主喜欢这茶的汤色,说是,包涵了初春的万象。”
“未请教,这宫主尊号?”
“宫主道号盈机真人,已经是化神修为的修者。千年前九璋山沦为焦土,师尊自知愧对师门,于是把掌门之位传于贫道,师尊方以宫主自居。”
文鸿一面说,一面将带来的用具冲洗一遍,列在两人面前,真是一点也不觉此话需要避讳,还一如闲话家常般态度。
薛仪一时心下骇然,道:“三千多年前九璋门遭遇灭门,如何还有这九璋宫?”
“道法万千,世人如何辨识的得尽?师尊她舍了一身修为,方才造出这处空间,庇佑当年幸存下来的一百多徒众,让其安居于此。”文鸿淡然道,“虽然如此,九璋门已不能再存活于日光之下,与灭门何异?”
“那千门迷踪阵既是这空间入口,难道千百年来,却真的无一人堪破其中玄机?”
“宫主说过,此阵是一位半步成仙的大修所创,千门迷踪阵,顾名思义,本是个十分巧妙迷阵,心思澄明者误入其中,千门中自有生路;心怀邪念,蝇营狗苟者,便有千万诱惑,将人困死其中。仙客一心入内,兼之法力强盛,自然千门洞开,迷障尽破。”
“在下与另外几人,一起追寻被盗的碧落子的下落,至贵派迷阵附近,方想入阵探知一二,并不知此阵奥妙,怕是让掌门失望了。”
“碧洛子?”文鸿沉吟一阵,眉头微微蹙起,“您竟是为追踪这一株碧洛子,来到此地?”
他来此间确实只是巧合,然而听对方语气,似乎又不该如此似的。
“掌门听过碧洛子?”
“是,也是近来才知。”她招了以为侍从,低声说了几句,转而向他道,“正好处置一位擅自离宫的弟子,在她身上搜到此物。”
那领命而去的侍从托着一个锦盒,很快呈了过来。薛仪低头一看,上面有凤凰印火焚折损的几寸叶芽,清晰可辨,果就是被窃走的那一株!
然而比起先前的状态,整株已经明显可见萎败的痕迹。
“把人抬上来。”侍从身后还领着另一群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白布盖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
抬进来时,血已干枯,正两眼紧闭着。
“您也知道,我们为了躲避修真大陆中仇家再次截杀,都是严格控制出入的。”文鸿指着那女子道,“然而这逆徒多次私出宫门,犯下大错,被刑罚司当众处刑,以儆效尤。”
薛仪低头看着地上那人,迅速调动神识查探她的伤势,却探查不到她身上的脉搏跳动。
这人,竟已气绝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