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印现,天数生变。
见到这个惨死于门中的女子,他想起这句话。人虽因仙草而死,而整个事件中没有找到一点印证预言的迹象,可见那句话也不详不实。
薛仪收回目光,道:“我们一行人从十渡城出,至燕回城碧洛子被盗,期间皆不曾发现她的踪迹,此人功法奇特,难道只是九璋门一个小小弟子?”
“仙客竟是怀疑我等藏私吗?”文鸿掌门道。
“如您所说,此阵法包涵精妙,而贵派对此把守必然严密,刑罚沉重,又是什么值得她冒险行事?”他道。
“据刑罚司查问,此弟子借入村采办物件之机,多次出入宫门,与黄旗镇上一猎户产生感情,后来那人打猎时被豺狼所伤,不日离世,这弟子因曾听得老前辈说那碧洛子,有起死回生之神力,就私自搜罗起来。”
文鸿将仙草双手奉到薛仪面前,不急不缓道,“至于您所说功法,其实是九璋门弟子自小修炼《九章明心》的结果。修炼者突破第六层可收气敛息,来去如风,虽然并无强大攻击能力,但气息控制得当,故此就算遇到道行高深者,也并不能立刻察觉。只是她于开阵时,过于匆忙,惊动了看守法阵的长老,被当场捉获,也是她命该如此。”
薛仪接过仙草,问道:“掌门对这碧洛子能起死回生的传言,难道就不好奇?”
她微微笑道:“世人祈求起死回生之法,犹如镜花水月,终究一场幻梦,生死有命,纵然能逆转乾坤,也必遭天谴。我等修道之人,自不敢行那违天之术。”
违天之术,必遭天谴!
薛仪垂下眼眸,手指不觉扣紧了那株碧洛子,道:“掌门对在下如此开诚公布,想来也是宫主的旨意?”
“宫主早有明示,只等一位乙云派的老真人来破此阵,届时,无论他提出其何等要求,尽皆满足。”文鸿真人道,“如今仙客已至,文鸿自愿代师赎罪。”
薛仪道:“仙魔之战已经过去许久,如今乙云上下也物是人非了,掌门您再想担此罪责,又有什么必要呢。”
何况,她方才对起死回生一说嗤之以鼻,她们又能向谁赎罪?
“当年之事,我等也曾有过不解:‘纵然天下皆罪我派反叛失道,可师尊修为不过化神境界,如何截杀得乙云那位渡劫期大修?’宫主只说,‘生而为我九璋门人,需以命偿。’,之后传出这道教喻,尔来三千多年,弟子只是履行师命而已。”文鸿沏了一杯热茶,推了过去。
“这么说,掌门也不知个种缘由?”
她道,“当年外派加入仙魔混战的门人,无一人归,我等退守后方,后来魔军退去,便渐渐传出九璋门叛变的消息,蒙师尊竭力庇佑,方有此尺寸之地,保全自身,往事如烟,宫主不愿提起,诸事便不了了之。”
那场大战以来,整个修真大陆的形势发生巨变,虽然是发生在小说大纲之前,但其中的恩怨影响至今,如今就有一个可以解答疑惑的人,倒不能轻易错过。
“不知,在下可否求见宫主?”只是那一刻无数疑问汇聚起来,等脱口而出时,他也被自己的决意惊住了。
“您要求见宫主,文鸿自当安排。”她谦恭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分,似乎没有因为这个鲁莽的请求,而现出多少为难的表情。
“那就有劳掌门了。”不料这掌门答应得那一个爽快,他也只得起身道谢。
“仙客多礼了。”
只见佛尘在眼前一招,薄雾荡起处,两旁的门廊拔地而起,几人迅速被带往另一个所在。
一幢望不尽的幽深宫殿,在脚下展开,径深不知几何。
几人步入其中,暗道两旁石柱高嵩,寂寥空旷的宫殿之中,光滑的地板映出几道涟漪,不知是宫殿建在水中,还是水面蔓延到了这里。
“宫主喜欢梨花?”他看着两边风景,低声问道。
“弟子未尝揣摩宫主喜好,这么说来,”她回头道,“以往在九璋山中,确实有几处宫主亲手栽种的苗子。后来凡人上供果实,宫主便将其洒落山野,久而久之此花遍布坡谷,每到春交盛开,煞是好看。”
薛仪想起当时情景,那些凡植到底没抵抗过岁月变迁,早已寥寥无几,知道她应该未曾出去见过故地,便没有再说。
——滴答!是水声。
一股霉腥的怪味充斥着宫殿,周围更感受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高出水面的横栏上,点缀着一排排的石雕成的梨花,花开繁盛,沾染了一些青苔的绿,苍凉破败,三人皆是一身素净的白衣,倒映在水上。
至此,薛仪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尽管因为对方的慷慨帮助,让他几乎忽略了九璋门蛰伏千年的危险性,但是那位宫主显然还记着那些恩怨,无论基于什么,说到底,这更似一个引他入内的局。
而且他现在没有任何伪装,就要去见一个三千年前的原身的仇人!
如此细想一番,他又觉出一层别样的可怖,不知眼前这人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看她谈吐镇静,又不像认识原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