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铘在软绵绵的榻上半撑起身,推了推旁边的人道:“喂,丫头!起来说话!”
少女迷迷糊糊从榻沿直起腰,打了个哈欠:“刚淋了雨,浑身骨头都酸了,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吧。”
“我浑身都是见血的伤口,你骨头酸一酸又算什么。”宋铘脾气急躁,也不想再跟她比惨,直接问道,“我们要去哪?”
她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稍微擦了擦脸,瞪起一双大眼睛:“这还用问,当然是跟在恩人后面,顺道回镰州宋家了。”
“我们为什么要跟着那个人?”宋铘恨不得将那班修士痛骂一顿,但经过之前一役,到底是后怕了。
他勉为其难承认道,“我说宋岚啊,对方到底是有些修为的修士,你可别乱来。”
“谁说我要乱来了?上次绑架那陈老板的主意,可是你出的,我本来就不同意···”见他又要发作,宋岚连忙打断他,谆谆教导道,“好啦,你又没了护体法器,单独上路多危险呀,他们修为高,我们就跟在后面,不正是树大好乘凉?”
宋铘道:“乘什么凉!他们一看就来头不小,亏你还将我的事一股脑儿说给人听,嫌我当时不够丢脸?”
“这叫要将欲取之,必先与之,懂不懂?”
“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跟谁学的?”他用诡异地眼光看着对方,“你该不会是我娘扮的罢?”
“看见谁都喊娘,你这么怕她?”
“谁怕她了!”他反驳道。
“我这是为你好呀。”宋岚哼一声,丝毫不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要不是我这个好人做到底,你这次离家出走,指不定就是喝西北风的份儿了。”
在一旁侍茶的丫头抬头抿嘴一笑,宋岚更是得意:“你看,甘儿都要笑话你。”
都是她的人,自然一个鼻孔出气!
啧,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摆脱了,说实话,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反正到时候逃不过是被禁足,倒不如如今在外面多玩些时日···
因为中间耽误的了不少时间,天已经黑尽了,薛仪等人未赶到下一个城镇落脚。
陈老板等人都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萧护卫也带着伤,只好随意找了一块平旷的草地,打算在这荒郊将就一晚。
停下马车后,三人还在为晚上一顿晚餐忙碌,肖越本是个自在人,却转头见一堆的老弱病残,实在看不过,自行去打几只野味回来。
等众人刚围着火堆坐近,他提的几只鲜血淋漓的野狐,往地上一放,道:“只逮到狐狸。你们凑合着吃?”
众人见那野味正头颅断开,显然在捕捉时为剑气一招致死,此时鲜血污秽沾染在狐狸毛上,陈老板被这等粗暴的打猎方式吓变了颜色。
偏偏肖越浑然不觉,挨着薛仙师坐了下去,问道:“打得有点多,前辈要不要来一只?”
薛仪扫了狐狸一眼,摇摇头。
到了他这个修为,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自然没必要吃。
“狐狸肉啊,不错不错。”风夕把含在嘴里的草梗吐出来,搓了搓手道。
“你懂?”肖越冷哼一声。
风夕道:“当然了,凭我的技艺,包管没有一点骚味,薛道友赏个脸?”
辟谷多年的修士再吃凡食,尚且会身体不适,何况是元婴修士,他又如何将烤肉的手艺练得出来?
薛仪自然没有多加过问,只是有些不解道:“为何一定要我试了?”
风夕却大笑道:“前辈吃肉的样子,必然要看!”
他这么一句话,瞬间勾起了现场数人的好奇心。是了,他进食的时候必然要摘下面纱,到时候,大家就能一睹这位神通广大的修士的风采。
如此想来,倒有些要为风夕的“玩心”暗呼一声好!
薛仪有些尴尬地回避了众人的目光,语气淡淡道:“也没什么可看的。”
陈老板等人以为此事触及逆鳞,便不再起哄,好生将那好奇的心思收了起来。
就着篝火,几人吃饱喝足,陆续安歇。薛仪设下简单禁制,依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也正是风凉水冷,星河满布之时。
“师尊。”薛仪一回头,见到少年皱起眉关,“可借一步说话?”
如过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昊月很少主动开口,此时见他神色凝然,薛仪点点头,迅速在两人身边再筑起一道强力的禁制。
风夕原本靠在树旁看星,见到突然发动的再一层禁制,摸了摸下巴,临近镰州还贸然动用灵力的,定有缘由。
他心底对这几个人的身份越发生疑,于是凝神攻破那层禁制,想要探听一二。
不料法力震荡,坚实的禁制之力猛然顺着他的灵识窜入识海,哪怕是他迅速抽离,那一股清气还是对识海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风夕捂着太阳穴,拍着脑袋苦笑连连:“哎,好险。”
“有什么事吗?”薛仪回身问他。
昊月道:“我在魔域时候,习得些杂学,见你方获万万兽皮,不知能否试试那张面具。”
薛仪愣了一下,也没过多犹豫,便从锦袋中取出面具,问道:“你想怎么试?”
他道:“你如今带着帷帽,不麻烦吗?便给您试试怎样?”
薛仪道:“看你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倒如此心细?”
对方听罢,只是低声道:“怕是雕虫小技,也上不了台面的。”
那面具是进入魔域的必备之物,他还不知如何使用,若由他操刀自然是好。
想他魔尊的易容手段高超,向来只有自用,现在不知这魔头怎么,竟然主动请缨,要来帮他?
左右那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怕他再使绊子,薛仪就坦然坐在树头,伸手解下那帷帽的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