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贺珵禹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缓缓点头,语带笑意地重复了一遍。
沈初时纳闷,贺珵禹居然没有打趣回来,看来真的有些不在状态,“贺总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是了?”
贺珵禹又喝了一口饮料,然后将拿着饮料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姿态闲散,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烦心事?”
“我怎么知道。”沈初时在李行那里学乖了,不轻易透露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现在各项目公司整改的情况,或者提醒一下贺珵禹跟贺氏合作的风险,“你要是有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出些馊主意,帮你解解烦。”
贺珵禹看过来,思考着没有说话。
沈初时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贺珵禹多精明一个人啊,比李行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会轻易跟他聊心事。
“不说算了。”他放弃道,眼睛也看向了别处。
贺珵禹勾起嘴角,“没想到沈助理这么关心我。”
沈初时快速地往贺珵禹那边瞄了一眼,又快速挪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生活助理,适当地关心一下老板,不应该吗?”
“哦~”贺珵禹拉长尾音,“原来生活助理还有这项工作职责,那我就跟你说说吧,不然工资白花了。”
沈初时:抠吧你就。
他将视线转了回来,眼里透着些许期待。
贺珵禹嘴角的笑意没散,但目光却深了几分:“新项目的事。”
“哦哦。”沈初时鼓励地附和着,示意贺珵禹继续往下说。
因为他表情太过认真,所以莫名透着一丝可爱。
贺珵禹努力按了按嘴角,让自己不至于笑得太超过,“这个项目之前招拍挂的时候,张总他们提交过初步的建设方案,政府那边也已经认可,可我觉得那个建设方案不够理想,想改,张总不太愿意帮忙沟通,为此闹得关系有点僵。”
“必须得通过张总沟通吗?”沈初时问。
“嗯。”贺珵禹点头,“他在X市有点影响力,所以他们公司才拿下了这个项目。”
沈初时分析起现有的信息。
他本来是想,能不能透过贺氏在X市项目公司的关系,直接找政府沟通,但听贺珵禹的意思,张总是有一定关系和背景的,如果绕过张总去找相关部门,张总必定会知道。
现在转让事宜还在商谈中,张总又是主要对接人,到时候势必会影响合作,可如果不在合作达成前明确是否可以更改方案,那后期会变得很被动。
怎么看,张总都是关键人物。
可张总不是收了贺珵禹的回扣吗?这事沈恒川还一直催他查来着。
所以这是回扣没给到位?还是对方想要借机再多敲一笔,贺珵禹不肯妥协?
抑或是……贺珵禹根本就没给回扣,沈恒川收到的消息有误?
“知道张总不同意帮忙的原因吗?”沈初时问,“我们可以从他比较在意的点下手,想办法说服他。”
贺珵禹晦涩一笑,似是不便明说。
沈初时看到这个笑,已经明白大半,估计跟回扣有关。
张总只是谈判代表,不是合作公司的法人代表,即便是非公职人员,公司员工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回扣也是违法的,如果回扣的事是真的,之后事情败露,对这次项目转让,以及贺氏都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沈恒川在盯着。
不,应该不止沈恒川一个,贺珵禹这次搞内部整改,肯定得罪了不少公司内部的人,这些人保不准会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公司,置贺珵禹于险地。
群狼环伺,贺珵禹的处境比他之前预计的还要危险,也不怪最后会沦为炮灰。
真.美强惨也。
他虽同是炮灰,但起码知道大部分剧情走向,能提前规避风险,贺珵禹却不知道,而且剧情线还莫名提前了,一切都在往对贺珵禹不利的方向发展。
“贺总,”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贺珵禹,“有没有可能政府看好那个建设方案,是因为方案比较符合政策法规,所以张总才不愿意费力去协调。你也说过政策每时每刻都在变,其实我们不用急于一时,先拿下项目,再想办法去沟通,徐徐图之嘛。我们不能跟政策法规对着干是不是,有风险。”
“徐、徐、图、之。”贺珵禹似是在仔细琢磨他说的话,等品味完“徐徐图之”,又品味起最后一句,“有、风、险。”
沈初时在心里“嚯”了一声,这阅读理解可以啊,一下子就抓住了他最想要表达的两个重点。
“呵呵,对啊,徐徐图之,规避风险,稳中求生,咳,胜!”他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让自己显得亲和些,贺珵禹应该能听得进他说的话吧。
“嗯。”贺珵禹眼廓微合,像是在思考问题,又像是在审视沈初时。
“而且你不是说贺氏就像一艘在海中行驶的大船吗?大船嘛,速度快,载重强,但吃水深,减速也慢,但凡出现个漏洞,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在遇到大雾天气看不清前方状况,或者发现海流异常的时候,就让船走得慢一点,更安全些。”沈初时继续输出。
两次建议,他都借用了贺珵禹曾表达过的观点,想要说服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得到对方的认同,而一个人,最认同的其实就是自己,所以用对方的观点来说服对方是最有效的。
“嗯。”贺珵禹果然表现出几分认同。
沈初时旋即松了口气,并且挺开心。
为什么开心,当然是因为能说服贺珵禹这么个有主见的人,很有成就感啊。
他在心里美滋滋地叉着腰,臭屁得仿佛拯救了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