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听了信的,都撵着来找,季胥身旁扎堆聚了攥着钱的候着的人。
把陈老伯看得乍舌,怪道说盛昌里富呢!连足足两钱的肉馅蒸饼都这么多人舍得买。
这头卖得如火如荼,里市的小贩心里直泛酸水,他们又聚作一簇,不过这次聚笼的人明显少了些。
蔡膏环重振人心:“咱们伙同着出去,将这季蒸饼轰出盛昌里,命她不许入内!”
孙吝郎赞同应和。
其余人却揣着袖子不大愿意,
“那我的摊子谁看着哪?还得卖鸡卵子呢,谁又知道那季蒸饼这会子蹿到哪去了。”
“小郎要买薯蓣呢?这儿这儿呢!嘿嘿来了!”还有菜翁举着手就溜走的。
他们都不是卖面类吃食的,能帮着将人赶出里市,都是给面了。
现在还得搁下摊子,耽误功夫寻出去,不禁劝道:
“蔡膏环,我看还是算了罢,她又没进来,也抢不着你里市的生意。”
“是哪,倘或她敢入里市,我们便帮你赶她。”
如此一来,竟都散了,就剩孙吝郎还在,这些日子他的胡饼生意愈发差了,定是那季蒸饼害的,
不由的啐道:“你们这些鼠子,往后可别想叫我帮着赶外里人!”
“好嘞,五个肉馅蒸饼明早保管送到家门前。”
季胥不仅将蒸饼卖个空,还许诺明日送饼到家。
这不,便有人预定了蒸饼明日做朝食。
说起来,季胥的蒸饼卖得快,加之盛昌里近些,倒比庄氏还先归家。
陈老伯回至院中,吕媪凑来问长短,“可怎么样?盛昌里那头,可卖出去了?还是被赶出来了?”
陈老伯生来是个肃脸,叫人也看不出端底,可把吕媪急的哟。
若说不巴望着在盛昌里能卖得好,是假的,毕竟季胥好,乡市那头也能由自家捡着来卖。
陈老伯回想那热火朝天,说道:“不仅全卖出去了,还……”
陈老伯嘴笨,不知如何形容季胥伶俐的就哄人定下明日送上门的事,吕媪听得更急了,恨不能自己亲见。
只听陈老伯由衷道:“胥女是个有成算的,她倒比我还了解盛昌里,是早有准备的,
这户有几口人,那条路好走……她都知道。”
“这可太好了!”吕媪在家悬心半日,总算一颗大石头落地。
话时庄氏也满脸喜色归来了。
吕媪一瞅那竹篮空空的,亦是喜上眉梢,拉上庄氏进西屋,听她说起乡市这头的始末。
庄氏是外人跟前磕巴,自家人面前还是嘴皮子流利的,把吕媪听得一杆子劲儿,直道“我就说你行”。
末尾庄氏从贴身的衣襟里掖出钱袋子,倒了倒,里头可不正是九个钱,
“卖了三十个,胥女的我一回来就先去了她家,给了她了,
这是咱家的三成,母,你收着。”
“才听你翁说,胥女在盛昌里那头卖得可好,这么着,托胥女的福,咱家也能添个进项啦?”
吕媪喜的脸上褶子打出花来,这可是九个钱哪,才半日工夫。
想她孙子陈车儿,在盛昌里的窑场里,做那下死力气,背砖的苦活,大暑天里汗都流成河了,一日不过得七钱。
现在儿媳挣回来九个钱,且不吃力气,怎么不教她心里乐呵?
庄氏道:“明日我想试试,卖四十个。”
“行,四十个,母信你!”吕媪道。
“过了饭点我再去寻胥女定下这数,方才我去,她家在忙中食了。”庄氏道,她也才知人家里要多吃一餐中食,不然也不会莽莽的去送钱。
今日这中食,是季凤张罗的,别看她小小年纪,厨事上早早的有模有样了,是田氏在时教她的。
“阿姊,快来,瞧我做了什么。”
这厢季胥刚送走庄氏,便被她扳着向灶屋去。
只见陶灶上两碗枣糒,一碗肉芹白羹,俱是时下很兴的做法。
“亏的阿姊做那寿桃得来这么些好东西,拿来做炊正合适。”季凤道。
枣儿和芹菜是昨日鲍予让留给她们自己吃的,她洗了来,稻米在鬲内焖煮时,铺上一层去了核的枣,焖尽了水成干饭,便是枣糒;
肉芹白羹是拿包蒸饼剩的肉,切成丝,并切段的芹菜,与稻米煮成羹,淋了油盐。
“枣糒是我和小珠的,记得阿姊说不喜甜的,这肉芹白羹是阿姊的。”季凤将碗放到各自面前,两眼发光看着季胥,亟待她尝一尝。
还有什么比忙完能吃现成的更令人舒坦的,连她不好甜都虑到了。
季胥知道季凤这是体贴她,拾起筷子来尝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暖了,点头道:
“好吃极了,凤妹手艺真好,看来以后该我烧火了。”
季凤被夸的喜滋滋的,季珠不服的道:“是小珠洗的菜!”
“是吗?小珠辛苦了,我说这菜这样干净。”说的季胥捏捏她脸颊。
到底是两个小孩子,得了夸赞乐的你言我语,叽叽呱呱个不停。
好一会方捧碗吃那枣糒,时下甜味稀罕,这样拌着枣儿,甜滋滋的饭,她们爱的不行,吃了个精光。
季胥那碗羹亦是,在盛昌里走田串户比在乡市要走更多的路,哪能不饿,有这样一碗热羹,全吃进肚里了。
明日再接着挣钱,这盛昌里,她定要趟进去,站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