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温媪早在绿茵小径上等候,她躬身道:“夫人吩咐,四娘子今日就在屋里歇息吧。”
沈宁溪嘴巴一撅,撒娇:“嬷嬷,我去去就回,保证不耽搁。”
她还没替上次的事,向袁昭道歉呢!
得去哄哄他。
“不行,”温媪态度坚决。
“夫人说,上次若非你出府,撞见袁公子酒楼送友,就不会有诸多误会,导致亲事延迟,自今日起,成亲之前,你都不要再出府,也不要再见袁公子了。”
沈宁溪不可思议,“娘怎么可以这样?那不是我的错......”
温媪面露无奈,眼神宠溺,却定定地看着沈宁溪,不容置疑。
沈宁溪抿唇,只好跺脚回屋。
褚瑶回屋后,对镜梳妆,片刻后,沈夫人安排给她的侍女东杏从外面走进来,行礼后,恭敬地立在身后不远处。
掀了眼皮,飞快地从莲花纹雕花铜镜中扫了一眼镜中人,道:“娘子,夫人未归,我们要不要前去探探?”
褚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绞着衣袖,低眸凝思,片刻才有所反应:“什么?”
东杏重复一遍。
褚瑶亦重复:“前去探探?”
东杏初来乍到,尚未摸清这位新主的脾性,不敢随意搭话,不过她知道,这位新主前往沈家是为亲事,而且,她前来服侍褚瑶时,得了温媪的提点,有些事可以和这位腼腆的小娘子说说。
于是,她道:“袁公子乃建康世家公子典范,其他公子莫不学他,娘子今日去见见,往后对自己的亲事,也能有个预判。”
褚瑶思绪倏地回笼,攥紧衣袖,今日一早新涂的蔻丹鲜艳欲滴,陷进指肉尤不自知。
忐忑问:“能去吗?”
东杏放下心,中肯道:“当然。”
褚瑶嘴角微微扬起,迫不及待地起身,“我去看看娘。”
东杏心喜,连忙带她前去。
主仆二人一路急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堂屋,屋外楼院寂静无声,几名奴仆垂首,恭敬等候。
见到褚瑶主仆,侯在门外的侍女立在门口通禀,“夫人,表姑娘来了。”
听到些许动静便朝外望去的袁昭,默默地坐回位子,目光微转,朝望过来的褚母笑了笑。
褚母神色清淡,微微颔首,调转目光——打从心里瞧不上这个外表看起来不错的世家公子。
褚瑶进屋,走到堂屋中央,对上盈盈一拜,柔声道:“见过母亲,姨母。”
她脚步婀娜,前进时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落在那个温润公子身上,垂首行礼的动作,堪称完美标致。
知女莫若母,只一眼,褚母就知道了褚瑶的心思,心中冷哼。
沈夫人奇问:“怎么没和呦呦一起?”
褚瑶袖里的食指紧纂,道:“四妹妹有些累了,我过来陪姨母说说话。”
两边都是近亲客人,沈夫人笑着朝袁昭介绍:“这是我外甥女,你唤她一声褚妹妹就好。”又向褚瑶介绍,“这是袁家郎君。”
袁昭起身行礼,“褚妹妹好。”
褚瑶羞涩,微微点头:“袁公子好。”
有女眷在,亲事该谈的都已经谈完,沈夫人和褚母左右闲聊,其中,褚母给足沈夫人面子,问些袁昭家中情况。
袁昭从容应答,举止有度。
心知今日见不到沈宁溪了,略感遗憾,再坐片刻,便起身请辞。
在澄心堂用过午膳,褚氏母女二人也要回淮香居,离开澄心堂后,一路无言,到了淮香居,褚母走在褚瑶身后,进了屋,吩咐东杏,“你去外面守着。”
东杏应声离去。褚瑶站立不安,“娘,您找我有事?”
褚瑶是家中独女,虽有兄长庶出,境遇其实并不好,不知为何,她似乎生来就不得娘亲喜欢,也不得爹爹疼爱。
长这么大,娘没有亲自教过她识字读书,然而,下人们总说,娘在闺阁之中,才学并不输武宗世家沈夫人。
亦没有教过她琴棋书画,布置屋舍,掌管中馈。她所会的,都是费尽心思,向爹爹和兄长求来的。他们聘请师傅,她才能略通十之一二。
完全不似四妹妹,仿佛所有事都有沈夫人替她着想,亲事也能早做打算,而且,未婚夫那般好。
褚瑶的心思全部藏在眸中,褚母却只瞧一眼,便了然于心。
她忽然轻笑,难得亲昵地,拉着褚瑶在身边坐下。
“今日,你也见过四娘子的未婚夫,心里可有什么想法?”褚母和颜悦色,道。
东杏环顾四周,打发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侍女,附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偷听。
褚瑶不知褚母何意,心中忐忑,道:“四妹妹亲事好,女儿自然羡慕,别无他想。”
简直欲盖弥彰。
褚母心中冷笑,面上却柔和,甚至为褚瑶撇去白颈间的一绺青丝,道:“羡慕是自然,建康城中的贵女,哪个不羡慕你四妹妹?”
褚瑶依旧不安。
褚母笑问:“你想不想也找一门这样的亲事?”
褚瑶眉心一跳,她年轻,许多事尚未明白,但在褚母手下讨生活十几年,对褚母也有些许了解。
眉眼羞涩道:“女儿不敢想。”
不敢想,便是自甘低贱,便是想。
褚母心中暗讽,手上却亲昵地替她拨开鬓角碎发,意味深长道:“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江南首富之女,你姨母是武宗世家主母,无论哪一项拿出来,都让世家公子们趋之若鹜。”
这意思太明显,褚瑶花了片刻才明白其中之意,不敢置信,“娘......”
褚母直接吩咐:“你的婚事,我是不想在扬州找,在建康城找就得拜托你姨母,有空你就多去你姨母面前转转,让她替你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