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宁溪神色恢复如常,只眼底露出淡淡虚青,梳洗时,沈夫人那边传话来,说早膳去澄心堂用。
沈宁溪猜到,定是要和褚氏母女一起用膳。
到了澄心堂,果然,褚母和褚瑶都在,沈夫人见她来了,笑道:“快来坐下,你姨母都等你半天了。”
沈宁溪连忙屈膝行礼赔不是,姚雨柔起身拉过她,“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说着,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沈宁溪进屋时就发现坐席的问题。
沈夫人坐在正上方,褚母和褚瑶竟没做一起,分别坐在沈夫人左右侧。
见她来了,褚母将她带过去,坐在她原本的位子上,这样一来,沈宁溪左手坐着沈夫人,右手坐着褚母,褚瑶坐在了她的对面。
沈宁溪坐下来,瞧了眼褚瑶,褚瑶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褚瑶的笑容依旧带着羞涩,像低眉耷目的鹌鹑。
侍女将早膳全部端到桌上,褚母不断给沈宁溪夹菜,沈宁溪看着碟子里的豆腐包,以及自己喜欢吃的小菜,心领神会。
礼貌道:“谢谢姨母。”
褚瑶看着沈宁溪碗里的菜,目光移向褚母,眼神怔怔。
沈夫人见女儿被照顾,心中自是愉悦,不过作为主人家,她自然也不会怠慢外甥女。
夹菜给褚瑶,道:“瑶儿多吃点,姨母看你瘦的很,女儿家可要多吃点,不能减肥。”
褚瑶展颜,腼腆一笑,声若蚊吟,道:“谢谢姨母。”
姚雨柔扫了眼那边,目光转移。
早膳吃完,沈宁溪主动邀请褚瑶去碧玉轩坐坐,姚雨柔则留在澄心堂陪沈夫人说话。
沈夫人喜露于形,道:“今日袁家要派人来送礼单,你帮我一起瞧瞧。”
姚雨柔面露喜色:“好啊,我正好也想见识见识袁家的排场。”
褚瑶跟随沈宁溪一路进了碧玉轩。
碧玉轩和她自己的屋以及见识过的闺房都很不一样,她那些好友,家里摆金弄银,很是华贵,但母亲说,奢贵迷人眼,要清淡一点才能固守本心,是以,她屋子虽大,却很空荡。
不比沈宁溪的小院,院里花草错落,石墩有形,屋内名画悬墙,古琴砚台,处处透着雅致。
褚瑶眼里透着艳羡,这屋子和澄心堂的摆设有异曲同工之处,透着世家的清贵,像是同出沈夫人之手。
沈宁溪将褚瑶的艳羡瞧在眼中,不动声色地挽住她的手臂,亲昵道:“五妹妹不在家中,不然家里肯定热闹,表姐可不能嫌弃我无聊?”
褚瑶腼腆地回笑:“哪里,四妹妹性子好,我很喜欢。”
沈宁溪有意与她亲近,问:“表姐平日里都做什么?”
“写字,画画。”褚瑶略微思索,轻声回。
沈宁溪喜:“这么巧?我也喜欢写字和画画,不如,我们一起去天台上作画?”
褚瑶颔首:“好。”
语毕,二人将笔墨纸砚搬去后院天台,天台有数丈之高,视野高阔,一眼能看尽半个西北城。
沈宁溪让褚瑶先选方位,褚瑶环顾四周,选了面对沈府正门的方向,那里拱璧飞檐,有着独属于建康的建筑风格,沈宁溪则选了背面,沈府背迎群山,山巅云雾缭绕,是最美的风景画。
......
袁家今日送礼单,由风管家亲自迎接入府,媒媪在前,袁昭在后,从沈家正门而入,一路穿过重重拱门,向正堂而去。
褚瑶提笔,抬首思索间,正好瞧见君子风姿磊拓的一幕。
众多奴仆身穿短打粗布,快步跟随,媒媪身着大红花袄走在前头,中间那人身材修长,身着烟紫色对襟长衫,步伐从容,姿仪翩翩。
就像清风拂过,一片青叶轻轻地落在水面,寂静无声,却在水中央泛起了淡淡涟漪。
君子如玉,带着仆从消失在重重瓦檐下,褚瑶垂目,她知道,那是沈宁溪的未婚夫,他很快就要迎娶沈宁溪入门。
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沈宁溪一画终了,转身见褚瑶仍在作画,便不打扰,去一旁净手。
须臾,褚瑶也画完了,沈宁溪走过来,垂首看去,她微微一愣。
褚瑶的画,她其实见过,虽然不能堪称大家之作,但足以展望未来,勤加练习,未必不能凌驾古人之上。
但这一幅,着实一言难尽。
褚瑶颊上染粉,“我......画的不好,让四妹妹见笑。”
沈宁溪虽不知为何,却故作不知,安慰道:“表姐的画意境深远,不流于表面,而我恰好就缺了这点,下次作画,表姐可要好好指点指点我。”
褚瑶笑。
她感受到了四妹妹传来的善意,虽然,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她有点不舒服。
沈宁溪很快从碎星口中得知袁昭来了,转头对褚瑶抱歉道:“晌午之后,我再邀表姐来玩。”
褚瑶落目,长睫如蝶翅,轻轻颤动,“晌午之后,我要歇响,明日再来叨扰四妹妹。”
沈宁溪求之不得,送走褚瑶后,拿起今早收针的绣帕,就抄小路偷偷溜去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