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将一肚子疑问缩回,转身三人进屋,尚未坐下,刘二就开始狂吐口沫。
“豨哥,真不是我故意杀人,那死书生寻衅滋事,我就是想教训一下,没想到他自个儿没站稳,一头栽倒我的刀上,我的刀多利啊,别我说吓了一哆嗦,我就是一动不动,那细嫩的脖颈撞上来,也得一个大口子了事。”
“左右邻居都能为我作证,官府就算来问......若单问案件,我也不怕的,哎,我就是怕这书生生前说的话被人听了去,再告到官府,那我的铁铺就真得关了,你上次给我的一百斤铁还在地库呢,要是搜出来更不得了。”
“说的什么话?”王靖宗询问。
三日前,他刚重生两日,獾奴传信给他,就说刘二出事了,他当时在沈府,将私宅的钥匙递给獾奴,都没细问事出原因。
他记得前世是有这么个插曲,因为此事,刘二直接上了山,没再留城里。
“他说我打的刀太长,像是上战场用的。”刘二比划着刀的长度,破口大骂,“我放他娘的屁,什么打战?老子打的铁从来是用作打猎用的,再不济,打一点菜刀混口饭吃,他这话传出去不是叫官府来查吗?”
“你怎么说?”王靖宗问。
刘二长得高大威猛,因经常与火为伍,面上黑红,尚未入夏就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的胳膊和大腿粗壮得堪比虬枝树干。
“还能怎么说?我跟他解释,我这就是人家定制的利器,专门用来打猎用的,绝不是他想的那样。”
说到这个,他那个悔啊。
“我就不该应承他那些话,这书生,估计是读书坏了脑子,上来就对我说教,奉劝我千万别做负隅顽抗的事,要及时行乐,享受当下。”
獾奴扑哧一笑,“这还是当你做的是犯上作乱的事?”
刘二无奈点头。
听到这话,他顿时来了气。
感情这些北方氏族真将江南当烟花享乐之地?丢了北方不够,还要将整个领土都拱手让人?
这些世家占领着丰厚资源不用,对下压制百姓,对上胆小怯懦,尸位素餐不说,还鼠目寸光。
谁曾想,他还没说几句,书生就出事了。
早知道,不如憋着。
成大事者,何惧口舌?当以大局为重。
刘二掀了眼皮,看王靖宗的目光带着审视。
别说,当初豨哥将铁器交给他时,他也有跟书生一样的怀疑。
王靖宗知道刘二心里想的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说实话的时候,对刘二,他决定不走前世的路,需另作安排。
先询问獾奴,“那书生家里还有什么人?此事除了官府,可还有人过问?”
獾奴:“家里倒是有几个兄弟,不过刘二说得对,此人读书读傻了,也学着世家不问世事那套,家里的弟兄们都不认他了,至今没人来认领尸首,还是衙差看不过去,一卷草席送去了乱葬岗。”
“?”刘二先惊了,“他们对尸体都不在意,竟然要抓我?这是吃饱了撑的?”
獾奴也奇怪,转头问王靖宗,“豨哥上次说不是官府的人,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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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府邸豪阔,在其后面一片住宅的是王氏扈将,其中一户,正是王靖宗前日提到的寇戎家宅,现在,正有下属走进寇家,禀报监视王靖宗的最新动向。
“我们亲眼看到阿豨回自己的私宅,千户,接下来怎么办?”下属拱手,恭敬地问道。
寇戎一脚压在坐下椅凳上,斜歪着身子靠着,另一只手在修指甲,询问:“刘二回去了吗?”
“还没,刘二杀了人,应该不敢回去。”
闻言,寇戎轻声一笑,“继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刘二的那个女人,你就留在屋里,不过不准惹事。”
“是。”下属欣喜,而后又想不明白,眼里透着疑惑,“杀人的是刘二,死的还只是一个书生,案件跟阿豨毫无干系,衙门那边也已经结案,千户为何要追查此人?”
寇戎淡淡地掀了眼皮,“你当我闲得慌?”
下属连忙低下头:“不敢。”
寇戎略微思考,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跟下属说个清楚也好,免得到后面办坏事。
他言道:“此人一无家世,二无官身,那些市井舌根还都说他的不是,但为何衙门里知道是他护着刘二后,就放了刘二,不再追查此案了呢?”
下属眉头皱在一起能夹死苍蝇也没想出理所当然。
寇戎没打算真等他回答,自问自答道:“这才是建康城真正的地头蛇,此人有勇有谋,能叫方圆百里的市井游侠,贩夫走卒都听他的话,是个人才。那些无知百姓,说他却也都惧他,就连官府,也不敢得罪他,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收入大将军麾下,实在可惜。”
下属这下明白了,但又有了新的疑惑,“大将军声名远扬,天下豪强谁不想归顺大将军?千户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寇戎横了他一眼,“要想归顺还用等到现在?是等大将军亲自去请他呢吗?”
下属立刻低下头,“小的失言。”
寇戎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别以为我们现在已经在建康城站稳了脚跟,那是这小子识趣,从我们进城就不给咱们惹麻烦,一山不容二虎,要是哪一日大将军......废话不多说,此人要么归顺,要么杀了,好在他讲义气,只要抓住这点,归顺并不难。”
“派两头人盯着,一头盯着刘二,另一头谨慎些,看看这小子还跟什么人接触,他也不回家,这些日子都住哪,只要有一丁点消息,务必来告诉我。”
下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