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溪点头:“对啊,我是来给你弟弟道歉的,如何入座,何须你来说?”
贺玲一噎,指着她,气急败坏:“你上门赔礼道歉,就是这番姿态?我看你一点道歉的诚意也没有,你走,我贺家不接受你的道歉。”
沈宁溪无声哀叹。
她多嘴了。
这对姐弟,她的记忆不深,只记得贺玲总喜欢找她麻烦,后来各自嫁人,就再也没联系过。而贺小公子,落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对于二人的脾性,她能略猜一二,因今日不欲多事,方才在路上就已经说好,一切交给管家,没想到还是没忍住。
她现在想起来,为何每次都要与贺玲闹出不愉快来。
原因可能还是在于她自己。
忍不住,压根忍不住,贺玲一说话,她就忍不住要同她说理。
管家心里也哀叹,方才二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是自家娘子,技不如人。
沈娘子首先在气势上不肯退让,而后以理服人,步步紧逼,一句一句将对方逼入死角,而自家娘子浑然不知,直到被逼急,才自乱阵脚,却早已失去先机。
沈宁溪想起来昨日落水之事。
原本她和贺玲争吵,贺小公子眼见姐姐被人欺负,便也上前与她理论。
若单论口舌,沈宁溪自然比姐弟两都强,但半大的男孩子被拿捏住了气势,就会莽撞,莽撞就会大打出手。
沈宁溪文武不缀,在宁州学了拳脚功夫,三两下就将贺小公子打趴下,只是一不小心,贺小公子在后退的时候,落进了身后的秦淮河水。
前世的沈宁溪觉得自己没错,现在的沈宁溪决定庆幸,幸好救上来了,不然贺家绝后,她真的是万死难辞。
但也正因为救得及时,贺小公子压根什么事也没有,躺在床上,也只是为了逼她就范。
管家带着穿戴好的贺小公子出来,朝贺玲投去一瞥,贺玲不甘地放下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撇开头。
见到沈宁溪,贺小公子脸色不大好,沈宁溪也不在意,微笑询问:“小公子身体可好?”
半大的孩子不会掩藏,眼高于顶,“一点都不好,要不是你,我现在就应该在马场打球了,而不是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底气十足,一点病弱的样子也没有。
装得比贺老将军还假。
沈宁溪更加确定,这一趟只是走个过场。
既然如此,就不要白费时间了,抓紧时间去刘府才是。
反正贺老将军那一关已经过了。
贺玲给弟弟投去鼓励赞扬的一眼。
碎星手握拳头,紧紧地克制着自己。
管家皱眉,正欲上前说话,以免三人再吵起来。
就在此时,沈宁溪轻松一笑。
已经说道:“既然小公子身体已经无恙,这我就放心了,赔罪的礼,我已经吩咐人送进贺家,小公子有空可以去看看,时辰不早,就不打扰小公子休息了,就此告辞。”
说罢,起身行礼。
动作一气呵成,温柔娴雅。
贺玲:“......”
贺小公子:“......”
姐弟两瞠目结舌的空隙,管家反应迅速,摆出送沈宁溪出门的动作,口中一个劲地配合沈宁溪说着替自家公子收下礼感谢的话,将这场“探病”做到十足,“招待不周,贵女见谅。”
沈宁溪跨出贺小公子的院门,笑意盈盈:“客气,替我向贺老将军说一声,我就不去叨扰贺老将军了。”
管家连连点头:“小事,小事。”
眼见自己等了半天,沈宁溪就这样走了,贺玲匆匆吩咐一声,命弟弟上床好好休息,就追了出去,在庭院外的影壁处拦下沈宁溪。
“沈宁溪,你给我站住。”
管家重重地咳嗽起来。
碎星警惕地看着贺玲,站到沈宁溪跟前半步,做出防卫姿态。
“贺娘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狗奴才,走开。”何玲掀开碎星,叉着腰喘气。
沈宁溪一脸淡然,好声问道:“贺娘子还有事?”
贺玲弯腰平息,手指沈宁溪:“你别走,你是来赔礼道歉的,一点诚意也没有,不算。”
——你说不算,又有何用?
这话在沈宁溪的嘴边溜了个圈,被她咽了回去。
想了想,沈宁溪对管家说道:“可否允许我和贺娘子说几句话?”
管家犹疑片刻,点头,走到一边听不到声音的距离,驻足。
沈宁溪朝碎星使个眼色,碎星小声道:“我走的不远,娘子小心。”然后走到另一边去。
影壁角落,花蕊绚烂,绿影丛丛,贺玲平息好了气息,挺直了胸背,怒视着沈宁溪。
沈宁溪直视她的眼睛,问:“你喜欢袁昭?”
贺玲一愣,一抹红霞瞬间染上双颊。
“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沈宁溪悠闲地沿着花丛走了两步,绕到贺玲身后,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质问:“还是说,你只敢找我的麻烦,不敢承认?”
贺玲脊背一麻,毛骨耸立。
见她被制住,沈宁溪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