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衣服,进入水中,只感觉浑身一热,十分舒适。
等她泡了一会,用干净的棉布包着湿润的发丝出去时,外面八角亭内早已没了周含章的身影。
淡叶一直守在门外,见状道:“大人刚才回的房,瞧着心情好了不少。”
时砚青闻言也不急着回房间了,她走到梨树旁坐下。
淡叶走到她身后伸手接过棉布,替她擦拭头发。
“淡叶,你说明天会不会有病人来看病。”时砚青望着夜幕问道,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可她是一名大夫,是发自内心的想去替人治病。
这是她从小到大就在做的事情,甚至,她嫁人的前夕还在替人看病。
但是来到云水县后,她才替几人看过病,不足十人。
她不喜欢这样。
“会有的。”淡叶十分肯定道。
时砚青一时没再说话,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了祖母,想起了师父。
“嗯,会有的。”她喃喃道。
声音太小,站在后面的淡叶并没有听见。
但不妨碍淡叶继续给自家小姐鼓励。
“明天说不定不止一个呢。或许,夫人您也可以和以前一样,在外面随机看诊。我们不一定要待在医馆里才能替人看病。”
“我还记得您以前每到一处看诊,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人来,后来却越来越多的人来看病,每次义诊都会排老长的队伍。”
“我想这次也是这样的。”
时砚青心下一暖,她伸手握住淡叶的手,却只觉得指尖冰凉,她本要说的话也改了。
“手这么冰,怎么不跟我说。”
她站起身,拿过淡叶手里的棉布。
淡叶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摇摇头,“不冷,我只是摸着手凉。”
“还说。快回去泡个澡,暖暖身子。”时砚青故作严厉,但眼神却是十分温柔。
等她回房后,头发还是有些没干。
周含章还没上床,他正半躺在软榻上,听见开门声时,就立刻睁开了眼,朝门口看去。
“头发干了吗?”他起身朝时砚青走去。
时砚青摇头:“还有些湿。”
“我帮你擦,”周含章牵住时砚青的衣袖。
两人一起走到软榻上坐下,时砚青背对着周含章,半趴在小桌上。
身后,周含章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
纸墨清香愈发浓烈,头发被一块干棉布给包住,随后是一双大手。
时砚青脸颊轻轻皱起,然后松开。
她眼眸半闭,只觉得十分舒服。
这时,周含章突然开口。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时砚青半飞的思绪猛然回脑,她“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刚才听到了什么。
“今天陪着安安玩了会,就在老师那里用的饭。明天还要给安安带几朵绒花,她可喜欢这个了。”
“下次休沐我陪你一起去上课,顺便给老师和安安买些过冬的衣服。”
时砚青的脑袋撑在手背上,她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点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周含章刚才情绪不对,问道:“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回来时看你一个人坐在八角亭,又没叫十安陪着。”
周含章手中动作一顿。
时砚青感受到,以为他不愿意说,于是转移话题道:“我今天在医馆看了一个病人,他是失血导致的晕厥,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后续不调养身体的话,也会落下病根。”
“我给他开了三贴药,也不知道吃完药后,他会不会回来复诊。”
时砚青说完,不免情绪低落。
“我今天进了验尸房。”
周含章开口,他双手继续擦拭着头发,一边擦一边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表现的不是很好,当时仵作还笑话我。”
“我刚才没有第一时间说,也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毕竟我是个男子,胆子却这么小,还比不上你。”
周含章对时砚青说过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她曾说过,她四岁学医,五岁见血,从小到大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病,见过许多难以想象的伤口和溃烂,甚至还有尸体。
他刚才不说,是怕毁了自己在时砚青心中的形象。
但,说了好像也没什么事。
时砚青听完后,连忙坐起身,面对着周含章。
她见他神情躲闪,不敢看自己,不由弯弯唇角。
“为什么要和我比,你应当同那些不曾见过尸体的人比。你和他们相比,你的胆子实在是大。”
“下次我要是见到那个仵作,一定会替你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