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冰雪之中的那个国家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一片,常年阴霾的天气让这里的人也生得高大阴郁。
杜施宁正在自己小姨家专心练着舞蹈。从小就生得精致美丽的小脸紧紧绷着,哪怕此刻已经累到满头大汗了也没有发出一声不满。
双腿已经开始小幅度的颤抖,它咬紧唇硬是一言不发绷直。
窗户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成功吸引了杜施宁的注意。
一个扎着可爱丸子头的女生探出头,睁着一双圆滚滚地眼睛好奇地注视着房子里面。
杜施宁愣了愣,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沈初棠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的她连忙捂住嘴,左右环顾着四周。
确定没有其他人她才松口气。
杜施宁上前推开窗户,努力地踮起脚尖。清脆稚嫩的嗓音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我叫沈初棠,因为不想训练就偷偷跑出来啦。”沈初棠明媚地笑着,牙齿都没长齐。
“训练?”杜施宁眼里带着迷茫,歪着脑袋。
“嗯,妈妈把我送到这里让我学习花滑。”
杜施宁思考了一下,“是指在冰上滑冰吗?”
好像听小姨说过是这个国家非常热门的运动来着。
“算吧。还有什么舞蹈,跳跃。总之老累了。”沈初棠利索地靠墙坐在柔软的雪地上。“练烦了,就偷偷跑出来了。”
杜施宁趴在窗户上低着头和沈初棠一来一回的沟通着。
“跟芭蕾比起来呢?”
“不知道,应该花滑更累?”
封尘在冰雪里的思绪慢慢回收,杜施宁缓慢又温柔得谈起这段往事。她低顺着眼睑,嘴角似有似无的勾起,“我和她就是这样认识的。”
在那个没有多少华人的国家,小小的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起抱团相互取暖。
“后面在偶然一次出去滑冰的时候被我之前的教练,也就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位看上,然后就被拉去学习花滑。”
沈初棠当时的一句“一起来吧”,她义无反顾奔赴。
再然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她和沈初棠一起进到一个教练组,一起训练,一起比赛,一起拿奖。她和沈初棠在所有人口中就仿佛是双子天才。
“就在我们回国备战少年组比赛的时候突然有天她跟我说她恋爱了。对方是她青梅竹马的哥哥,尽管相隔异地但他们之间一直都有保持联系。”
谈到那个男人,杜施宁眼神一暗,刚才还温柔的语气在一瞬间冷漠了不少。
“我不在乎她有没有对象,因为哪怕她谈恋爱了我也知道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那个男人偶尔会过来看她训练。我也亲眼见证着小棠每次训练完后跑向的第一个人不再是我而是那个男人。”
杜施宁的声音不自觉抬高,紧攥着的拳头抖动着。她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后背上。
“但哪怕如此,我也还是祝福她。”
脑海里不断闪过她们两人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到慢慢全围绕着那个男人。
她总会笑吟吟的听着沈初棠谈论起那个男人,每每看到她因为那个男人高兴而闪烁的双眸杜施宁心中愈发不安。
对于小孩子来说与谁最要好这种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心中的慌乱让她某次和沈初棠聊天时第一次出口打断了沈初棠的话,“小棠。”
沈初棠看向她,“嗯?”
“如果有一天你和他结婚了,我还会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沈初棠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即放声大笑。她一把扑到杜施宁身上狠狠捏着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好朋友。不管以后是结婚了还是生子了,我俩都要永远在一起!”
那声清脆的诺言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杜施宁睫羽微颤,声音支离破碎却又冷静的可怕。“她食言了。”
“在那个男人去世后没多久,她也跟着去世了。”
“在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训练,她的状态让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说要陪她练完最后一次,结果她突然倒在冰场上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耳边不断传来熙熙攘攘的惊呼声和急切的对话声。周围的一切不再清晰,她的眼中只有沈初棠最后倒下时眼里含泪的模样。
她已经没有印象第二天的比赛是怎么样的了,只记得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颁奖台的最上方,身边再也没了那人衷心的祝贺和温暖的怀抱。
“那次比赛过后我发现我的旧伤不仅复发了,我也站不上冰场上了。”
“只要站在上面,脑海里便是她死前的模样。”
说完,杜施宁自嘲笑出声。
她明明知道当时沈初棠的状态已经不对劲了,她作为朋友应该态度强硬的去阻止。
可她没有。
这大概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
“刚刚教练让我久违滑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我去试着跳跃、去享受,她去世前的模样就会反复出现在我眼前。”
“只有我一个人的冰舞是在是太狡猾了,我感觉我背叛了她。”
没有沈初棠陪伴的花滑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同样的,她也把这一切的过错归咎到那个死去的男人身上。
车内静悄悄的一片,唯有提示灯还在滴答滴答发出声响。
时满安静的听完这一切,眸底暗藏着晦涩的风暴。
许久,他开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杜施宁嗤笑出声。她侧过头漠然视察着时满。“你也干了什么亏心事吗?”
“嗯,还是件大事。”目光流转,他漫不经心的说:“我毁了三个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