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道士只是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说:“同一条命链,断了则不可再续。你若想要完好的,不如换一条新的。”
付雪竹心下一惊,慢慢收回手来,说:“看来我的命便是如此了。”
“纵有天意,但事在人为,姑娘切莫放弃。日后若有机会再来此处,可与在下一同论道。”道士抱拳道。
付雪竹又问:“还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道士还未回话,就听一个不算友善的女声从身后突然响起:“付小姐,难得一见啊。”
付雪竹漠然转身,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从门槛处迈了进来,眼下正冲着她露出一个挑衅般的微笑。她的身侧同样有一名侍女陪同。
付雪竹微微偏头朝芦云看去,芦云立马会意,附在她耳旁低声提醒道:“是宋家三小姐,宋柠。”
见状,宋柠双颊染上一抹潮红,像是受了什么侮辱,“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不要紧,总不该连池公子也忘了吧?”说着,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一根金钗,有些炫耀似地从付雪竹身旁略过,然后跪在了殿上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道:“观音在上,佑我姻缘顺利,与池公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虽是在向神仙祈求,付雪竹总觉得宋柠有意无意在等她的反应。宋柠一头长发披在肩后,看起来还未出嫁,那么应当只是订婚了,头上的金钗很可能便是男方送给她的。
但这事很她有什么关系?难得出一次家门,竟然还能遇上“熟人”,这到底是什么绝世狗屎运?“池公子”又是哪位?
付雪竹随即疑惑道:“既然新婚在即,怎么只你一人来拜,却不见男方身影?”
宋柠面色一僵,从蒲团上猛地站起身来,颇为气愤地说:“并非池公子不想来,只是婚前双方理应避嫌,付小姐难道连这都不懂吗?哦,我差点忘了,你向来不顾及这些,身上有着婚约还常来纠缠别人,这次回来是怎么了?当上缩头乌龟,改变策略了?”
等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纠缠?难道说——“她”原先已有倾慕之人,还好死不死就是宋柠口中的那位“池公子”?!
付雪竹心道:“要了命了,一个订了婚的康桓还不够,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幸好,幸好他要成婚了。”
她接连庆幸,期望他们赶紧在一起的心情甚至比他们本人还要迫切,嘴巴也变甜了几分:“人都是会变的,我已想通了,既与池公子无缘,又何必强求。那便提前祝宋小姐所愿成真了。”
宋柠眉头紧皱,似乎想不通人怎么能转性转得这么快,难道这隐神宗真有高人?看到付雪竹眼下轻松自在的模样,她怀疑自己先前都是一个人在对着空气表演,心情愈发不好。
为了赶紧摆脱宋柠,避免节外生枝,付雪竹如同脚底抹了油一般,趁机带着芦云离开了无名观。
下山途中,芦云有些雀跃地对付雪竹说:“小姐方才可是厉害,气得那宋三的脸色跟猪肝一样。”
付雪竹左想右想,也没想明白她都祝福他们了,宋柠为什么还在生气。
“不过……小姐是真的不在意池公子了吗?”芦云又问。
付雪竹自嘲般笑了笑,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池公子。
“在意又能怎样?”
在天意面前,人能做的究竟有多少?
付雪竹又想起方才那位还未知姓名的,神神秘秘的小道士。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平安扣,觉得就这样回府有些不好交代,于是下山后便让芦云在路边随便买了一条素色绳子,串好后又戴回了胸前。
待回到付府,付雪竹更衣后去拜见了母亲,见她没事后便放下心来。然而再回到竹室时,付雪竹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一支发簪斜着插进了她床边的木柱上,上面还附了一张纸条。
这正是之前与温睿廷在隐神宗第一次见面时,被他拿走的那支发簪。付雪竹连忙走过去取下纸条,辨出是温睿廷的字迹,上书“竹间柴房”四个字。
竹室有一间自己的小厨房,就在竹林后边,邻地就有一间柴房。付雪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纸条是温睿廷自己写的,他有事为何不自己来找她?难道说他被白天来的冷非门的弟子发现了,故而在向她求救?
想到这儿,付雪竹火速收起发簪,把纸条用烛火烧掉,没有惊动芦云,然后一个人直奔柴房而去。
柴房内,她想象中的画面确实发生了,不过被塞住嘴巴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人不是温睿廷,而是桃枝。桃枝见她进来,表情十分激动,开始扭动身体挣扎。而温睿廷抱臂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等她到来。
“这是何意?”付雪竹不解。
温睿廷道:“她今日不知与冷非门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现在或许正在怀疑你的身份。冷未泫写了信要用飞鸽送去冷非门,被我偷偷截了下来。”说着,他抬手丢给付雪竹一截小指粗细的竹筒,“白日里他们说话时用灵力隔绝了声音,我不便靠近探听。”
付雪竹接过竹筒,纳罕道:“怎么来的是他?”
冷未泫身为冷非门的直系嫡传弟子,模样俊俏,又兼医术高绝,在江湖中素有几分贤名。他今日亲自到府中替付母看诊,付雪竹不知道应该觉得幸运还是不幸。
她双手轻颤着从竹筒里抽出一个圆柱形纸卷,目光凝重又紧张地停留在上面。随着纸卷被慢慢展开,她的眼睛瞪大了几分,脸色骤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