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浅醒来的时候,发现方知晓主动给她发了消息,她深呼吸,决定好好面对他的时候,一盆冷水就这样浇了下来——
“对不起,我昨天喝断片了。”
像是否定了一切。
她咬了咬牙,一通电话硬着头皮拨过去,响了五声,最后还是被接起。
对面一直沉默,想要对话,只有等着她说话这一个选项。
“我记得。”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对面明显一怔:“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你断片了,我记得。”
可这话又换来长久的沉默。
“我可以来找你吗?”
“不要。”他这次答得倒爽快,语气急促了起来,“今天……要交稿,有点忙。”
她鼻头一酸:“那画完呢?”
“画完……”他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身子,兴许是昨晚控制不住情绪作践自己的缘故,今早便发了低烧,头晕眼花的,只能坐在轮椅上,状态特别不好,“我还有事。”
嗓子本就不舒服,他突然呛咳起来,发现麦克风还开着,手忙脚乱地摁断了电话。
“怎么……”她的话讲了一半,硬生生被截断。
急促的“嘟嘟”声结束了,冰冷的机器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把自己的心思咀嚼个遍,还是深觉不甘。
初夏的窗外有阵雨,她拿着伞出门了。
她来到他的门前,敲了三次,里面终于有人开了。
“谁啊?”
可是看到她的那一刻,方知晓的表情愣得像时间静止了。
他坐在轮椅上,头发略显散乱地贴在额前,似乎是脆弱的,但修长的身形窝在轮椅上那种违和感还是显出一种别样的男人味。
他的左腿歪着,脚踝内扣,外侧恰好够到踏板,右腿便截然不同,190加上超绝身材比例,长得几乎踩不住踏板。
他似乎反应过来,显得有些不满:“我不是说我没空吗?”可语气却矛盾地并不强硬,反而有些隐隐的委屈。
“你身体不舒服?”她看了看他身下的轮椅,目中染上一层关切。
“没事,喝多了头晕。”他揉了揉左腿。
阴雨天,伤腿又在隐隐作痛,可如今,心脏也跟着一起。
他只是觉得后悔,为什么要喝多,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黎阶他们会把冯清浅叫来。
好了,形象尽毁了。
都告诉自己不该再见了。
怕感情的消弭会让他无法全身而退不假,但现在,更多的其实是没脸见她。
——他不受控地失态了,在还没办法面对这种陌生的,突如其来的感情的时候。
她有些拘谨,把伞擦干了收起来,才小心翼翼地踏进他的玄关。
他扶着轮子往后退。
面色浮现出的红不知道是病态还是羞赧,抑或是两者兼具。
“你来干嘛?”他没有看她的眼睛,像是在自语,“好像也没什么事吧。”
她抿唇:“我想见你。”
“因为那些胡话?”他笑得苦涩,“昨天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当真。”
“你说你很难追。”她也笑起来,身子却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我想试试。”
“性价比很低。”他低声道。
心里那层玻璃壳却悄然破碎不堪。
她继续笑:“这算是一种对自己的物化吗?”
他抬眸看她:“这是实话,难追也是真的,我从小就难追,追到之后也不过是追到了一个瘸子,约会行动受限,回头率倒很高。”
“而且,如果到时候想要退缩的话,我会生气。”他咬咬牙,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你自己都没想好吧,其实,你还很年轻的,只是冲动了,但我不接受这些幼稚的冲动。”
“我没有。”她想起他昨天的话,“我不会那样。”
她朝他走了几步,把他回房间的路堵住了。
他本该不耐烦,可憔悴的脸上却烫得更厉害。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想躲,却还是被那柔软的触感留住了。
“脸这么红,果然有点烧哦。”她问道,“测温了吗?”
“冯清浅。”他拿下她的手,“药都吃过了,不用想着照顾我。”
“我饿了,我们一起吃顿饭总可以吧。”她也不拘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撇嘴:“但我不饿。”
可是从起床到现在,的确没吃下一口东西,只不过是生病了胃口不佳罢了。
“现在是十一点,十二点总该饿了吧?”她也不恼,就蹲在他身前笑笑地盯着他。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明忽暗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我妈已经回去了。”
“然后呢?”
“所以我们不应该结束了吗?”他问她,无措和迟疑都那么显而易见,“我不懂,为什么?”
“你讨厌我吗?“
“啊?”他被她没来由的话弄得更傻,“没有。”
“那要什么理由,就给我个机会咯。”她看似无所谓道。
“我告诉你。”他顿了顿,像是一种警告,却又显得卑微,“我除了长得好看点可没什么优点了。”
她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对她的喜欢就这么矛盾,看似隐忍,却又那么赤裸,巴不得把一颗心就这样掏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