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他面前过多地提,但往往又忍不住。
——正因为方知晓是一个看上去很坚强的小男孩。
让强装坚强的她,偶尔溃不成军。
她哭哭啼啼:“去医院看看吧。”
方知晓虚弱道:“真没必要,我听朋友说了,瘫痪也会抽筋,痉挛的,也许就是这种症状。”
“可你不是瘫痪了啊。”在方知晓多次拒绝她之后,她爆发了,“女朋友也不想找,自己的病也不看重,你让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无论如何,她逼着方知晓去了医院。
——诊断结果出来了,那里血液循坏本来就差,现在是压迫到血管了,以至于下肢动脉缺血,再不治就坏死了。
这情况得做个小手术,而且不能再拖了,方知晓蔫蔫的,再也犟不过任何人。
手术后的那天——
冯清浅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方知晓,会是在病房里。
他坚毅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有种别扭的脆弱感,腿部的手术创口更是触目惊心,一块肉直接被剜去,那里一片碘酒的颜色,里面塞着药棉,每天都需要换药。
见到他这幅样子,她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地刺痛,总觉得——不公平。
命运对他不公平。
她时常想,命运对男人已经很公平了,毕竟,在有一些事情上,像强jian罪,明明是他们的错,却是需要女性受害者承担事后代价的。
她似乎在方知晓身上看到了,命运也会对男人不公平。
这是一种很莫名奇妙的感觉——她不了解他,但她开始心疼他了。
她想起他在遇到孟陵时,绅士地替她解围,又别扭地拒绝她,答应利用私人时间签名后又冷冷地推开她——尽管是她先防备,可他直接说了不会追她,对她有企图……
他很温暖,可是,她猜,也许因为一些不公平,他随时带着刺。
对一个人有滤镜是很可怕的事,偏偏,她不可抑制地这么做了。
甚至自己也还没完全意识到。
她拽着护士服的裙边,就这样静静望着他,很久很久。
“冯护士,你可以换班了。”李医生走过来,笑意盈盈地提醒她。
“哦。”她局促地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方知晓,“这个病人我认识,我专看吧,你先下班。”
李医生挑挑眉:“认识?没听你说起过。”
“哦,偶然间认识的。”她不想多讲,她一直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从来不在工作中提自己的私事。
尽管李医生是前辈,也经常关照她,她对他还是挺信任的。
可是今天,她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种阴晴不定的探究目光——她顿时很不自在。
他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她自然也不会挽留。
她从来没把李医生的热情往任何歪路上想过,她不愿意,她也不希望,越被伤害过,她越希望自己面对异性能更纯粹一点。
纯粹……她突然冒出一个很荒诞不经的念头——她对方知晓是纯粹的吗?
纯粹的关心……吗?
她不敢往下想,身体却诚实地坐在他边上,她注意到,他的家属好像回家拿东西了,她就偷偷地——突然想多看他几眼?
也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