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本该认为真爱无敌的十七岁,认为所谓的真爱也不过如此。
外面天也差不多黑了,他索性拉上窗帘,从冰箱里翻出一罐啤酒,往嘴里胡乱灌了几口。
脑子晕晕的,但是感官舒服了下来。
他窝在沙发里,抱起自己一直凉凉的残肢,肌肉和神经依然都没有反应,他突然有点想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里出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容,娇娇的女孩子,阳光到没有任何阴霾的样子——说不打动人是假的,可是他的心太麻木了,始终不肯信以为真,始终没有抓住这具体的感觉。
——就又醒了过来。
通讯录里,有一条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女孩柔和的声音传来:“方知晓,你再帮我个忙行吗?”
“怎么了?”
“昨天那个签名,我不是很懂,我小侄女说明信片上也要签,现在她感觉很可惜,今天你有空吗?我来找你。”冯清浅握着电话,语气有些迟疑,毕竟有求于人,正在想怎样措辞才不冒昧。
联系方式是昨天吃饭留的,稀里糊涂就留了,也没想过真派上什么用场。
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他想了想,也没推辞:“好。”
他说:“今天我朋友来家里吃乔迁饭,就是上次那一对,要不……你也来?顺便给你签了。”
他也没多想,只是感觉没什么力气再出门,顺嘴就邀请了一番。
那边停顿了两秒:“好。”
她临时打电话说今天的班要到两点,午饭是吃不上了,但是可以赶过来给他一个美好的祝愿。
昨天他在沙发上睡着了,腰有些疼,试了好几次才站起来。
简单让朋友来家里吃顿饭倒是没什么,也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只是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很怪的感觉——就像是某种信念悄然崩塌了。
作为黎阶跟顾晚的爱情的旁观者,他曾经怀疑过,但了解了之后,也为黎阶承认了真爱的魅力。
很早以前,黎阶和他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曾经不可避免地想过死亡。
——平时一直懦弱沉默的黎阶却比他先振作起来。
他说,他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他总有一天要像她一样强大。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人就是顾晚。
没见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近距离观察他们,就会发现简直没有办法看下去。
这是一种不符合常理的感情——就好像彼此就是彼此的一个完整的世界,眼里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这和他所相信的东西不一样。
他依然不服气地觉得,这只是恰好碰上的少数人的真爱罢了。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黎阶塞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礼物,说是他们出去旅游的时候买的。
黎阶这种除了工作之外几乎要烂在家里的人会去旅游?
他哑然失笑。
他放他们进来,黎阶说:“三居室诶,你可以一天睡一个床。”
他随口调侃了一句:“等着你们吵架的时候来借住。”
谁知道,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顾晚突然亲昵地把手搭在黎阶肩上,贴得很紧,看着他说:“我们才不会吵架。”
然后他就又从黎阶脸上看到那种过分肉麻的表情——吓得他一激灵。
他嘴上不屑,实际上,心里那层东西崩塌地更厉害了。
——这就是幸福吗?真切的幸福?而不是两个人制造出的幻觉?
他有些恍惚。
“你做了什么菜招待我们啊,黎阶说你厨艺很好。”
“哦,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个菜。”他回过神,撑着拐杖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