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才,赵跃还在怨声载道的跟杨博诉苦,说自己早饭都没吃就被残忍的从床上拉起来到报道处卖苦力,说得那是雨打梨花声泪俱下。杨博非常鄙视,说你小子就是得了便宜卖乖,两个月以前就说要把报名处给系里面举牌子的位置留给你,事到临头又扯东扯西,这个牌子你不愿意打有人愿意打。赵跃说不,牌子还是我来打,要不然在人堆里面忒不显眼了。一分钟过后,赵跃举着“晴湖自动化”的招牌迎风狂奔跑得比兔子还快,远远把杨博甩在后面。杨博哭笑不得,心说运动会的时候你怎么跑的比我慢?看来这个动力不一样潜力的确不一样。
等到杨博跑到地方,校园巴士已经被各系人马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看这个架势,杨博心想,这辆车会不会全是女生啊,要不然怎么各系的人马都得了风声,接新的人数比正常情况多好几倍。自己来晚一步,再想上前已经势比登天。杨博有心把手里的大旗扔掉往里钻,但是学生会主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系旗抛开实在太露骨了。只见前方人流汹涌,杨博搞不清楚赵跃被挤到哪里去了。他四处瞭望,终于等到人群松动了,才找到了眼睛都直了的赵跃,问:“什么情况?”
“我去,全是人文学院的啊,全是姑娘啊,一个个老好看了…”赵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都是人文学院的?就没有一两个是咱们系的?”杨博不死心。
“你想啥呢?已经全被人文学院接走咯。”赵跃垂头耷脑,拖着牌子往回走。杨博看着赵跃失落的身影,心里面却一直在回想刚才的一个瞬间:那个校园巴士转过弯来停车的时候,一个戴着藏蓝色棒球帽的女生,和他对视了一眼,还笑了一下。
心不在焉的唐晓如被校园巴士晃悠的昏昏欲睡。停稳的一瞬间,她下意识从车窗望出去,只见外面人山人海,乌泱泱的人群中有好多牌子和系旗在挥舞,一个头发油亮的男生举着红旗看着她傻乐。唐晓如吓了一跳,报之以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赶紧压低帽檐下了校车。
唐晓如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常年驻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小时候生活在祖屋,童年的时光过的很惬意。物质条件优厚,精神生活自由,爷爷奶奶虽然也是高知,毕竟年岁大了,没有太多的精力督促她的学习。父母担心这样的日子久了会影响她的成长,初中时把她接到身边,结果她熬到初中毕业说啥也不念了,觉得跟着父母在使领馆没意思。高中又转回国内,自己住在北京的家里,偶尔爷爷奶奶来看看她。父母起初不同意,晓如和父母约法三章:高中期间不谈恋爱,学习成绩保持在班级前五不掉队,不沾染烟酒等坏习惯。父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同意了。
很小的时候,唐晓如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学习成绩好,她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北京放榜了,晓如自己拿主意,报了晴湖大学人文学院的中西文化实验班。她趁着暑假又跑到尼泊尔玩了一个月,赶截止当天的航班回来,从机场背着登山包打车去晴湖报道了。
校车上的唐晓如看到下面汹涌的人潮时很吃了一惊,老生的热情让她不知所措,后脊梁冒冷汗。她暗自安慰自己,大学就是这样的,不要少见多怪。强装镇定的她在人堆里发现了自己系的迎新代表,勉为其难的用感受到的热情和他们打了招呼,挤出了人海,留下了一片其他系的同学惋惜声。
后来的日子里,晓如曾向肖然描述过这段心路历程,结论是自己当时实在还是太单纯年少了。肖然问那你现在怎么看当时的反映,唐晓如说当然是正常而且还不错的了,换了一个胆小的早就吓得背过气去了。
漫步主干道,她的心情舒畅起来。纵然尘土飞扬,但是高大的树木唤起了脑海中对祖宅的记忆。微风掠过,树叶轻快的歌唱起来,唦啦啦随风飘远。拐过一个街脚,迎面走过来两个少年,一个面容冷俊,一个眼眸清澈,前者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杆,在谈论着什么。少年们的出现骤然使得眼前的图像饱满起来,唐晓如放慢脚步朝这边张望。
买车归来的穆远和肖然此刻正兴高采烈的研究这辆旧车是不是价钱公道,性能优良。肖然以他一个月看猪跑的经验向穆远保证,这辆车绝对是上上之选,穆远于是喜笑颜开。顺利搞到了□□宝驹这件事情极大程度上振奋了穆远的士气,刚才找不到路的尴尬已经有烟消云散的趋势。
他们推着车走在主干道上,看银杏叶的舞动连成波浪,听着蝉鸣。不经意间,街脚闪出来的女孩就像浓重的点睛之笔一样落在这画面上。光斑透过树荫,映照出她鼻尖儿上细细的汗珠,匝起来的马尾辫儿悠来荡去,帽遮投下一个浅浅的影子,罩住精巧的面庞:繁星般的眼睛在影子里闪烁,狡黠而大胆,正饶有兴致的朝这边张望。穆远和肖然同时驻足而立,感受着此刻的和谐。
这种和谐,随着迟诚的出现而土崩瓦解。
假使迟诚不出现,或是稍微早一点点,又或是稍微晚一点点,这种和谐都会以双方交错而过的形式走向终点。然而,迟诚在一个恰如其分的时间点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