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黄隐身上披着宦官制服,坐在床边看着孟欣慈的睡颜。
心里叹道:这人一点都不体恤,竟然让大人守夜,她去梦中游玩。
回想起孟欣慈的话:
“大人,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若是我未醒,你也可以白天睡。”
还不能叫醒她,黄隐想到这里忍不住勾嘴角,夜晚凉,黄隐裹紧了孟欣慈给的宦官制服,将自己蜷缩在衣服内,忽然闻到了孟欣慈的味道。
黄隐脸微红,倚在床边无眠。
第二日上午。
黄隐在床上睡着,孟欣慈留了两名将士让其守在屋外。
其余将士随孟欣慈去参见宴会。
宴会开始。
桌上的吃食有些粗犷,孟欣慈吃了一口桌上的肉,味道和自己尝过的肉都不同。
李若白:“这是今日新宰杀的野兽,孟钦差觉得如何?”
不想问具体是何野兽,孟欣慈顺嘴说道:“李刺史,我有些疑问,我见过一些地方,他们的做法和李刺史相似,但那里的百姓们饥寒交切,怎么李刺史的丰州城不见如此啊?”
李若白略有得意:“孟钦差过于直接的做法,可能还不懂我的道理。”
孟欣慈未回话。
“孟钦差觉得吃不饱的人会如何作恶?”
“为了吃食作恶。”
“那吃饱的呢?”
“为了穿暖作恶?”
“若是都保障了呢?”
孟欣慈不答。
李若白的意思明显:“饱暖思□□,若不让我们这些人吃饱穿暖,如何能感受到作恶的纯粹快感?若不让百姓吃饱穿暖,我又去作谁的恶?”
孟欣慈怕心中厌恶展露在脸上,带着笑意回道:“那这么说,李刺史的丰州城,好人估计会很少啊。”
李若白的笑容深远,目光落在四周,一群男子虽着绸缎锦袍,但却透漏着凶相,獐头鼠目,更像是十恶不赦的刑犯。
李若白果真将牢狱中的犯人都放了出来,还给了地位,孟欣慈说道:“但是田地归官员统一管理,既能保证粮食,那就说明,李刺史手下其实是有好人的。”
“不错,我喜欢好人,也喜欢不屈服的人,他们总能忍常人不能忍,宁可委屈自身也要为了气节而活,是吧,楚秦。”
坐在一旁长相秀气的男子被点到,孟欣慈看去,他正是在公堂内露出厌恶神色的官员。
孟欣慈故意对李若白说:“那丰州城的粮税账肯定做得不错。”
话刚说到这,楚秦就不自觉地绷直了身体。
楚秦的行为落在了孟欣慈眼里,孟欣慈继续说道:“其实这次铲除叛贼,得了不少东西,除却金银绢帛,还有一些香料、贝母、玉石、字画、瓷器等等宝物。”
孟欣慈装作苦恼:“数量又多,品类也多,看得我眼花缭乱,身边正好缺一个能帮我们盘点的好人,这样既不会私藏,我也能将这些东西的细则递给朝廷。”
李若白听明白后,比了个金钱的手势。
孟欣慈了然:“去取我的贺礼来。”
将士起身去拿。
李若白问道:“孟钦差,那你这些东西在哪?”
“在城外,若是能看到军队,那就是我们的人。”
将士取来孟欣慈的贺礼,来到孟欣慈旁边。
孟欣慈站起,打开巴掌大的螺钿漆盒:“珍珠一盒。”
周围这些糙人有了反应。
孟欣慈又拿起三彩瓷罐:“香料三罐。”
孟欣慈拿起银壶和一旁的琉璃杯,开始倒酒,香味散发出去,周围人惊讶的反应里面夹杂着贪婪。
“李刺史,若不是仓促,怎会只有这几样。”孟欣慈说完将琉璃杯递给被贺礼吸引的李若白面前。
李若白接过喝下烈酒,惊叹:“如此辣口,哪里来的好酒?”
孟欣慈:“这只是冰山一角,李刺史可能不知,这样的东西都递不到天子身边,只能我们消耗。”
李若白听得明白:“你的意思是还有更好的?”
孟欣慈不回话,目光扫过同样期待的宾客们。
李若白意识到这里人多嘴杂,展开笑颜:“楚秦就借给孟钦差了。”
“我不去。”
楚秦的话让李若白的笑意停在嘴角,消失在眼里。
楚秦道:“依照律法,城内官员不能擅自出城,违令者按叛贼处理。”
孟欣慈听到这话,装作不悦地坐在了位置上,银壶倒酒,小酌了起来。
李若白冷笑:“楚秦,并非让你作恶,何必拒绝?”
楚秦说道:“所谓搜刮的战利品,不过是民脂民膏。”
李若白一针见血:“执拗什么?你养百姓给我杀,不也接受了吗。”
孟欣慈顿了一下,看向楚秦,如同风骨断裂,气节被吹散,楚秦挺起的胸膛也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