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慈大脑一片空白,生怕他又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下意识将手捂在他嘴上,“别说了。”
然而她捂住了他的嘴,却遮不住他的眼。
祁涟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宛如黑曜石一般晶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其中写满了叶慈从未在那双眼中看到的、陌生的情绪。
而只有祁涟自己才知道,那是占有欲,是掌控欲,是近乎病态的执拗与依恋。
叶慈忽然感觉手心一痒,接着便传来湿湿的触感。
不用想也知道祁涟在干什么,她仿佛被蛰了一下一般猛地弹开,整个人红得像虾子一般。
“你疯了?!”她惊呼。
本以为祁涟仍会死缠烂打,谁知他收起那截粉色的小舌后,看着叶慈惊慌的样子,竟然就那么愣愣地落下两行泪来。
“对不起,慈姐姐,不要讨厌我……”他哭得梨花带雨,叶慈见状,心中刚升起的那点厌恶与不适瞬间烟消云散。
叶慈叹了口气,再次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这么烫,怕是烧糊涂了吧……”
见叶慈重新与他亲近,祁涟忍不住带着眷恋轻轻蹭着她的手背,像是在讨好,情人细语一般不住呢喃着:“慈姐姐……慈姐姐……”
他声音像猫叫似的,叫得人心里直痒痒,尾音微微拖长,莫名生了几分痴缠的意味。
“走吧,我带你去医馆看病。”说完,她又轻轻摸了一下祁涟的头顶,心里安慰自己,方才祁涟说的那些都是烧糊涂了说的胡话。
然而,在她的视觉盲区,祁涟静静睁开眼,他眼神清明,神色冷冷的,哪儿有一分神志不清的样子?
他从小和叶慈一起长大,又不像她一样天天没心没肺的,他只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两天就几乎能把对方的脾性、喜好、弱点全摸透了,更遑论叶慈了。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一落泪,叶慈必定心软。
此番只是他的试探,若叶慈接受他,自然皆大欢喜,可若叶慈不接受,他有“弟弟”这层身份作保,自可以随时随地黏在叶慈身边,时日还多,叶慈又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他不信自己磨不动她。
叶慈带着祁涟去医馆抓了些药,哪知刚回客栈,他就喊着说累了,也没喝药,便又磨着叶慈睡在了她房间里。
叶慈坐在床边,看着祁涟乖巧的睡颜,想起他方才的情态,又想起赵明予那个过分炽热的吻,只觉得自己惹了一脑门官司,心绪愈发凌乱,一直到半夜才堪堪睡去。
窗外天光有些朦朦时,叶慈便醒了。
她昨夜趴在床边,睡得不沉,睡着了以后,梦里也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一醒来就全忘了。
她觉得头有些沉,但还是不忘探出手去试了试祁涟额头的温度。
还是很烫。
床上的少年生病时仿佛比平日里更脆弱了,他昨晚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睡,非钻到叶慈的被窝里不出来,叶慈没办法,便由了他。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些不太愉快的对话,祁涟被她捡来之后,她自问有看护之责,便对他千般依从,万般宠顺,于是也只当那是少年错把懵懂时的孺慕之情当成了爱恋。
看着眼前少年此刻恬淡的睡颜,叶慈突然想,或许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让他生出这种误会?
祁涟的嘴唇微微有些干,脸颊因为高温泛上不正常的高热,纤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随着一呼一吸而微微颤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
“慈姐姐……”他发出不安的梦呓。
叶慈见状,轻抚他的手,道:“小涟乖乖的。”
“唔……”祁涟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有些哑,因此不同于往常的清亮,显得有些低沉,“你醒了,慈姐姐……”
叶慈忽然意识到,自己虽一直把祁涟当小孩,可眼前这人,分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甚至昨夜她本想背他去医馆,但却发现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头,这才只好作罢。
原来还停在过去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叶慈忽然有些失落,轻轻拍了拍祁涟的手背,不等他说什么,便起身道:“我去给你煎药。”
问小二借用了厨房和药罐子后,她将药材浸在水里泡了一会儿,便生起火,一直拿着扇子坐在炉子边上看火。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厨房中响了起来。
早饭的点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又还没来,厨子们要不就在休息,要不就凑在院子里打牌,此时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祁涟,不做第二人想。
“慈姐姐……”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问道,“你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叶慈没回头,只是声音闷闷的,“某人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发烧了也不喝药,我只好偷偷地来越俎代庖,替某人煎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