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钟望真的凑过来。姜淮月大气不敢出,手握拳捏紧,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对方在离她一拳的地方停下来,伸手拂去她头顶的绿叶。
“没有。”他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姜淮月噗呲一声笑出来:“有时候真的感觉你像个人机。”
钟望没反驳,看着她笑。
这一通下来她心情好了不少,至少能冷静地看待问题了。
“我觉得她需要的不是几句简单的鼓励。”听完朱静的事,钟望分析道:“她的自卑源于对本身的否认,大众审美之下的裹挟迫使她抛弃自我。”
“要想让她走出来,首先要让她认同自己。”
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姜淮月认同他的想法,但就目前朱静的情况来看,想让她和自己和解,难如登天。
下午继续运动会,操场的比赛如火如荼。
姜淮月转了一圈没看见朱静,不安感又涌上心头。
“你看见朱静了吗?”她拉住沈梨的衣袖问。
“朱静?没啊,怎么了?”沈梨正在检查刚才拍的照片,闻言抬头多问了一句,“你找朱静干嘛?”
姜淮月:“没事。”
沈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外套口里掏出张照片:“你要去找她的话帮我把照片捎给她吧,本来说午休睡醒给他的,结果睡醒发现她人早不在了。”
她接过照片——是昨天女子铅球比赛时拍的。
厕所里没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教室。
姜淮月爬到第三楼,拐弯处没太注意,一不小心和下楼的人相撞。
额头的痛感传来,但她暂时顾不上。只见被撞的女生向后仰,姜淮月伸手想抓住她,抓了个空,自己反倒重心不稳连退了好几步台阶。
还好,稳住了。她有些后怕地看了眼身后十几层台阶,这要是摔下去,不骨折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女生显然也惊魂未定,反应过来后一个劲地鞠躬。
“不不不,都怪我跑太急了!你没事吧?”姜淮月按住她,表明自己的责任。
等女生仰起脸,姜淮月才注意到她耳朵里戴的白色耳机。
女生呜呜了几声,双手飞快地比划着什么。但她很快意识到姜淮月看不懂,于是艰难开口:“对……对不……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女生说起来却很吃力。
忽然,她意识到女生耳边的不是耳机,是助听器。
惊讶学校里还有听障学生之余,她没有忘记自己回教室的目的。
简单几句拉扯后她才回到教室,很可惜教室虽然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学生,但朱静的座位上还是空无一人。
一直到下午运动会散场回教室,姜淮月才终于见到了朱静。
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双手交叉局促地放在桌上。
姜淮月想等放学后跟她说上两句话,但放学铃一响她便背着书包急匆匆走了。楼道里太拥挤,姜淮月没能追上她。
看来今天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叹了口气,双手插兜。
手伸进口袋,她想起沈梨下午托她带给朱静的那张照片。一摸,口袋空空。
坏了,她暗道,应该是下午在楼道差点摔下去的时候掉了。
尽管知道照片已经找不到了,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回到三楼拐角。
姜淮月一边骂自己粗心大意,一边想着晚点跟沈梨说一声,看她能不能再洗一张出来。
转身离开之际,她感觉有人拍她的肩,回头一看,是下午那个女生。
女生手里抱着一本记事本,她唰唰写下一段话递到姜淮月面前。
“你好,我下午在这里捡到一张照片。请问是你丢的吗?”
姜淮月点点头,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姜淮月:“谢谢你,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了。”
女生笑了笑,又写道:“不客气。”
物归原主后女生没多作停留,她似乎是专门来还照片的。姜淮月侧身让她,不经意间瞥见她脖子上挂的校牌——应语之。
回到家,朱静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直奔厕所。
“砰——”一声巨响,厕所门关上。她双膝跪地,撑着马桶圈狂呕。
怕家人发现异常,她打开厕所的水龙头,假装洗手。
等吐到肚子里只剩酸水再也吐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她才虚脱般的拧门出来。
母亲林梅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看见她步伐虚飘的样子,忍不住唠叨:“跟你说了别去吃那些路边摊,地沟油做的东西也敢吃。这下好了吧,拉肚子了。”
朱静:“我没有……”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林梅又指点起她的姿态:“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女孩子家家的走路别老含胸驼背,像个什么样子。”
朱静这次不说话了,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林梅脱下围裙,还在念叨:“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谁会喜欢你?天天低着你那个头,怎么,地下有黄金啊?”
朱静已经疲惫和她争吵,放下书包挪到饭桌前。
家里只有她和林梅两个人,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春节会回来一次。
两荤一素,朱静却没什么胃口。
“我就知道你在学校尽吃些垃圾食品,回家饭都不吃了,你要成仙啊?”
朱静扒饭的手一顿,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
“真是养了头猪,吃吃吃,这么胖了还不知道控制食量?”
朱静手一抖,红烧肉掉在了桌子上。
林梅又开始她的说教:“这么大个人夹个菜都夹不住。”
朱静:“我吃饱了,写作业去了。”
她背上书包,回房关门。
饭桌上的唠叨还在继续。
朱静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书包被随意扔在地上,拉链没拉紧,白色药瓶就这么滚出来,滚到她脚边。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吞下一捧。